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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知道父母要送我走就害怕，一直哭，但是没人理我。过去之后，没有玩伴、也没有亲人，只有一群所谓的'职员'陪着。他们虽然笑，但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他们关心的、只有钱。”易禹州晃晃模型车，转过身来，“这是父亲唯一寄给我的东西，骗我说会来看我，结果一次都没来。我等啊等，在机场冻到高烧三十九度，差点死了，从此就再也不等了。我在医院里，听到职员们哭着汇报，但是谁都没来问我'难不难受'。”
江北听着这些，难以与易禹州对视，总觉得说着这些的易禹州不是平常认识的那个人。他不由有点紧张。
“其实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幼稚罢了。”易禹州自嘲地笑了笑，把模型车送到江北面前：“拿去。”
好像接过了这个模型车，就像接过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样。
江北摇了摇头，赶掉这个怪异的想法：“干嘛突然讲这个，你又不是那种会随意感叹的人。”
易禹州心里咯噔一下，担心被看穿，索性闭上嘴。
江北看了易禹州一眼——他终究不会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攥着模型车，问：“你小时候、真的那么惨？”
“不惨啊，要什么有什么，钱多得花不完，惨什么？”
但是人生需要的不仅仅是钱啊。钱这种东西，虽然越多越好，但人还需要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譬如理想、感情……江北想着这些，突然被易禹州摸了摸头顶。
“我现在也是，钱多得更加花不完，还有个让我一直在机场等的人，等得我都要发烧了。”易禹州的眼神专注而有温度，一点不像以前冷酷残忍的时候。
江北眨了眨眼，慌张地转身：“我去送模型。”
小孩拿到模型，很开心。有了这个小插曲，他似乎觉得跟江北亲近，总是趁秘书不注意时跑去要抱抱。
对这种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江北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干嘛？”团子肉肉的，抱起来很舒服。
“漂漂——”
团子指的是江北的画。
“想要？”
团子点点头。
“这张没画完，”江北翻开画册，“你看这些。”
他一张张翻过去，发现画册里竟然不知不觉装了十几张，内容千奇百怪。它们有的是一时心血来潮，有的是印象深刻的梦境。翻到最后一幅时，小孩按住了纸。
这是他在办公室里画的第一幅画，因为要卖，所以花的心血最多，只是后来有事耽搁，成稿时间过了，对方找了别人。
“喜欢这个？”
团子点点头。
“真识货。”江北将画取下来，送给团子。
团子抱在怀里，笑得好开心：“哥哥好棒哦——”
江北一怔：他当初学画，就因为看到了一幅漂亮的水彩，觉得能够用这样美丽的画面表达想法酷毙了。
是什么时候丧失了初心呢？
求职时遭受白眼的时候、还是为了客户三番四次魔改作品的时候、亦或是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真挚的笑容……他对绘画最初的爱，在这一刻，好像想了起来。
“发什么呆？”
易禹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而小孩和秘书也走了。
江北摇摇头，问：“你知道最近有什么画展吗？”
“嗯？”
“我想参展试试。”
“应该有，”易禹州说，“我找人问问。”
江北点点头，毕竟易禹州打听到的消息多得多，但他又补了一句：“你只打听哪里有展就好，我会寄作品过去，别操作其他的，我怕我的画被批。”
这就是所谓的“资本寒冬”了，如今影视圈也在经历。
易禹州弹了下江北的脑门：“当我傻子吗？”
江北揉了揉额头，翻看手机。
“看什么？”
“找灵感。”
江北专注于做事的样子，易禹州看得真是心里发痒。他一把将人抱住，闭着眼问：“晚上吃什么？”
江北挣了两下没挣脱，懒得管了：“随便。”
“我这么听话，都不奖励我吗？你很久没做饭给我吃了。”
想到了刚刚拜托对方的两件事，江北觉得不做饭确实说不过去，但他又不爽：“易禹州，你是不是每做一件事，都要跟人谈条件？”
易禹州：？
“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太累了吗？”
“……”易禹州慢慢放开江北：“我又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他没有说完，抿了抿唇，走了回去，失魂落魄的背影，好像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下班回家后，易禹州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
“你干嘛？”
易禹州：“叫外卖。”
“别叫了，我做饭。”
易禹州转头看他。
江北走到料理台后，从冰箱里翻出几样食材：“自己做会慢一点，你要是饿先吃点别的。”
“不饿。”易禹州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江北，“我最喜欢吃北北煮的饭了。”
江北一怔，因为相同的话有人曾经说过。他把菜放在水池里，木木地洗着。
“要帮忙吗？”
江北摇头。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子就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得哗哗响。窗外褐色的枯枝横斜在空中，透露着深秋的萧索。易禹州眼瞳里倒映着这些，却有层层的暖浮上来，他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我想听歌。”
“啊？”
“想听歌，随便什么。”
江北擦净手，掏出手机，播了热歌排行榜。
易禹州听了一会儿，不满意，拿过了江北的手机，切到古典音乐的频道。
江北看他熟练的操作，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解锁手势？”
易禹州一怔。
关键时候，他的反应非常快：“你在我面前输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看不到？”说完又笑着问，“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我知道情侣之间这些是要交换的。”
“不、我没那个习惯。”
“那也好，免得你看到我手机里不该看的，被人算计。”易禹州带偏话题带得彻底，“菜你还要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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