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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晃得我几乎就要耐不住时，听到了他的回答：“有。”

一个字。

全京城的烟花都炸了，全天下的桃花都开了，满河的花灯全晃翻了，我也要往天上飞去了。

我一下子觉着这段孽情不光是够本，就算此刻我被他一脚从桥上踹下去，都是血赚。

慕安向着我道：“起初，我的确别有用心，接近你是想借你之手自保，如果可以，再替我在皇上面前为阿宁美言，我如何没关系，至少要保得他的性命。”

他又道：“只是未曾想……柳令史是如此坦诚率真之人。起初大人与我相识，所道所言字字脱俗出尘，我惊疑试探之余，日渐觉着大人待我无半点二心，乃是一片赤诚。后来我与大人相识日久，只越发觉自己龌龊下作，残缺之躯，更不配与大人结交相好；枕畔早有他人，怕大人为此伤了一腔赤诚，也迟迟不知该如何与大人明言。没想到此事拖得太久，反让大人受伤更深了。”

我只觉自己已飘在了天上，全然觉不到他之前给我心里头捅刀子的痛楚。

他苦笑道：“世间悲事，多是人心非言、所言非心。我还如此感叹他人，殊不知自己也是这等口是心非之徒，辜负了大人的真心。”

他于我，本就是一个幻梦。

幻梦追到了自然最好，而今幻梦如此破灭，其实也非悲事。云散雾开，前路原是一片坦途。

我覆住他搭在栏上的手，也安慰着笑道：“我那时说什么出尘不出尘的，附庸风雅，不也是口是心非？今日唐突侯爷，不过是想解一个心结，如今心结已解，侯爷自觉亏欠于我的便已还清，你便我再不相欠什么了。”我感受着这辈子都不敢想的掌下温暖，又道：“你放心，今日别后，我再不会搅扰你们。”

方才心结未解，闲聊胡扯都尴尬得找不到边际。

而今心结已解，总算能将彼此的过去种种当做笑谈。

谈笑至深处，我问：“若你先遇到的是我，今日境况会否大有不同？”

他笑：“那不一定。阿宁说，会带我看遍天下山川。”

我扯着他袖，不依不饶：“若是我也可以呢？”

他牵了牵嘴角，笑容更深：“或许会吧。”

相遇的先后虽早已注定，但善始善终，也未尝不是幸事。

又过一刻，桥下有人唤他：“安儿。”

玄衣男子站在桥下，臂弯卧着一卷画轴，望着慕安，眉目温柔。而后望了望我，目光骤然锐利。

我赶紧将覆在慕安手背上的爪子收回，在袖子内壁揩了揩，才拱手行礼：“他来寻你了，有缘再会。”

他亦抬袖一揖：“有缘再会。”

时已入夜，幕天初沉，京中的夜市已经开始。廊桥上人来人往，他们也不过是熙熙攘攘中的一对人。一幅画，一条心。

桐宁将慕安搀着，两人身影逐渐没入人群，再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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