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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玥轻轻道：“柳梢儿近日肯定愁得很，他一愁就不愿睡觉，此事你万不能依着他，就算是打晕也得让他到床上去；他不喜晚上有人在旁守着伺候，但你不可掉以轻心，他觉中多梦，容易踢被子，记得时时刻刻留神着给他捡起来；柳梢儿整理文书时就容易丢三落四，哪篇该在哪个位置总是搞混，所以才需要他人从旁协助，以后他怕是还会做什么事落些什么，这件事你要注意些；他是个闲不下的人，实在闲了就喜欢看冯舍人的话本，冯舍人的话本朕会定时让人送去楚泽，你记得要把话本放在他几案左手边最近的角，留点空，别掉到地上；楚泽太远，下人恐会怠慢他，每个月你以密函的形式给朕写写情况，哪个人敢蹭鼻子上眼，统统写上去，朕会很快处置。”

我听得身子一抖。

喜福傻了。

危玥又捡起那根已被他蹂躏得不成样的柳条，苦笑道：“他的起居由你照顾，朕很放心。”

喜福恍回神来，一双眼有些润：“皇上……”

咔嚓，蹂躏多时的柳条还是折断了。

危玥抚着断柳条的手不住颤抖，低下头，垂瀑而下的发半掩了面容，却没掩住滴落的晶莹：“以后有机会，朕会去看他的。”

喜福的眼泪花哇啦地便流了出来，扑身跪倒在地：“皇上，我家大人真的没有里通外敌，真的没有！”

危玥并不看他，依旧垂头摆弄着断柳条：“……你下去吧。”

喜福往前膝行：“皇上——”

“下去。”

威慑的字语中带着难掩的哭腔，断柳条从膝上落下，等喜福怯怯得退开，倔强的少年君王终于没能忍住，再无形象地捂着脸哭泣出声。

从认识他起，我从未见过他这般伤心的模样。

君王喜怒，不可为臣工所揣度。于是他总是多喜少悲，仿佛世间一切掌握在手，仿佛所有困难都没放在眼里。就连伤心了，都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静静地发呆，偶尔落两滴泪。发呆发够了，又是平日里嬉笑怒骂的模样。

原来那样坚强的君王，也会忍不住肆意地哭的。

“别哭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可这距离何其远，这话语何其轻，一阵风来，便消散得再也追寻不到。

“你别哭了，我最见不得别人哭。”

“玥，别哭了，好不好？……”

想劝他，想走上前，想把这个脆弱的少年拥进怀里，可双腿如铅般沉重，我竟连向着他走出一步，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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