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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一身挺干净的麻衣，蹲到那座被从我寝殿搬来的床上去，揉一揉，按一按，还挺软。

作为一个君王，他能做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日，一卷万民血书的《流民图》夹在南朱的灾情报告里送上来，图正面是凄凄惨惨的南朱灾民，背面是万民血书签名，大言要求处置妖佞，以慰上天。

危玥当即将那流民图撕得粉碎，踏出寝殿，又闻白龙殿外百官跪求，处置妖佞以安抚民心，简直跟说好的一般。

毕竟太师现下人已在南朱，兵力却还未交接，他要搞什么幺蛾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那流民图和万民血书，却是真的。

让危玥低一回头，不容易。

“我会很快把你救出去的，柳梢儿，你放心，你放心。”侍卫将我押走时，他红着两个眼泡儿，这样说。

可我放心得很，分明是他自己不放心。

接下来的朝堂我已可以想见，看我不顺眼之人必定大举反扑，势必先齐心协力将我弄死，再各自分权。我要的就是他们各自分权，因为这样，真正的权力才会握在危玥手里。

我虽是见不到了，但一念及变法大成、皇权归位，心中便十分欢喜，即便待在牢房里也好喝好睡吃嘛嘛香。

但我经常见着狱卒兄看我面色纠结，想必朝堂上也很纠结。以危玥那个性子，不可能由着我去死，铁定是抓紧了我师弟一行人据理力争，保我性命。

原本怨气在我，他再争下去，恐怕怨气转去了他，皇权反而不保。

我活着一日，危玥定一日不会放手。

于是我没事就去牢墙边摸摸，看哪块砖坚实些、锋利些，能够一撞必中绝不生还，毕竟外头两个狱卒盯得极紧，廷尉府外没多远又是太医院；再以起了作诗的兴致为由，向狱卒要来纸笔，方便写一封自罪书，把那些个什么天罚人祸全揽了，祸乱北玄自罪不已无颜面皇，是以自戕谢罪。

写罢，提起来晾晾墨。

我头一回发觉，原来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文笔如此纯熟。

只可惜，我还不晓得，他那个殷殷切切留了一两年留到现在的贵君凤冠，以后会戴在谁的头上。

五六日下来，我将牢房的砖都摸了个遍。这些砖大多特殊处理过，里头是一层软泥，不大容易撞得干净，我摸了五六日才在大中午摸到一个漏的，实心砖，坚固得很。

但听说中午阳气最盛，此时死的鬼不大容易转世轮回。我虽一向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胡言，但临到头还是有点怕，于是乖巧地坐在床头，静待黄昏时分。

可黄昏时分，事态变了。

不是因为砖被拆了，而是因为又送进牢来了一大群人，个个叫苦连天。我细细辨认，依稀认出两个，我在陆洵府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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