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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心智

“这个地方是哪儿？”江池指着监视屏。

“啊…那里是地下停车场。”

“好的，谢谢你。”江池拿出手机，拨打着宋羡予的电话，可打过去却是关机，他迟疑了一两秒，又立马拨通了男人的备用号码，边向监控室外走，边回头向那护士说道：“我去车库找一找，麻烦你继续盯着监控。”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

宋羡予这个点肯定睡了，江池硬着头皮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对方才接了起来。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浓浓地起床气，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是咬着牙说话，听得江池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您，先生，您今晚…不得不来一趟医院这边了…”

【…程一怎么了。】

这是宋羡予的第一反应。

听筒里传来了掀被子的声音， 男人好像起床了，江池深吸一口气，终于顶着雨跑到了车库门口，喘着气：“程先生不见了，我和工作人员刚刚看完监控，貌似现在…在停车场里。”

说完，电话那头一阵寂静。

江池不敢挂，也不敢继续再说，他怕进了车库之后就没有了信号，只好站在保安亭门口淋雨。

【我马上过来。】男人低沉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池稍微松了一口气，立马跑进车库就开始找了起来，可医院这么大一个停车场，想要找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

他仔细找着每一个角落，在比地面温度要低很多的地下停车场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但如果程一真的在这里，他一个Omega怎么可能扛得住呢。

想到这里，江池不禁加快了寻找的脚步。

突然，他似乎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转过身来仔细一闻，那味道果然是从那辆大众车旁边传来的，并且，他还听见了从角落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江池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果然，寻找了快两个小时的Omega躲在了车和墙之间的角落里，他蹲坐在地上，埋着头小声哭泣，脚上的鞋少了一只，裤腿上还沾着泥土，不知道还去过哪些地方，浑身都湿透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重得刺鼻。

身为Alpha的江池根本就不敢靠近，他怕程一的味道在医院里肆意散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立马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离程一稍微近一点的地上，试图用这个办法来掩盖住气味。

只要有Alpha的味道在，其他的Alpha就算在这里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味道，也不敢随便接近程一。

江池稍微往后站了站，因为对方埋着头的原因，他根本观察不到程一的情况，不知道Omega有没有受伤，或是哪里不舒服，纠结了好久，才小声开口询问道：“……程先生？我是江池，您还好吗？”

蜷缩着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也依旧埋着头，环抱住自己的双手抓得更紧，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江池见他这样，也不敢再做出什么动作来了，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缩成一团的Omega，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车库里的气温很低，淋过雨之后的江池也冷得不行，他不明白程一为什么会突然这样，Omega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甚至戒备着自己，除了突然到来的发情期，那就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正这样想着，身后的车灯照了过来，男人开门下车，重重地关上，沉着一张脸：“人呢。”

“先生…程先生在那里。”

说完，宋羡予直接从他身旁走过，他看着蜷缩着的程一，眉头紧皱，心想这家伙又在给自己制造麻烦，刚一接近，蹲下身去触碰到对方的手腕，Omega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猛地缩回了手去，后背撞到墙上，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望着宋羡予。

两个男人都被他这一反应给吓了一跳。

宋羡予见他这样，原本就被打扰了睡觉的他更加地不耐烦，他再次抓住程一，稍微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扯，Omega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直接摔到了他怀里。

滚烫的额头抵在男人胸前，Alpha眉头皱得更紧。

怀里的程一抖得厉害，为了确认，宋羡予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立马就将人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在他耳边狠狠说着：“你出来找死吗。”

Omega听见男人的声音，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宋羡予身上的薄荷气味将他包围，似乎是在安抚，程一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将头埋进Alpha的脖颈之间，颤抖地吸取着对方的信息素味道，像抱小孩那样被宋羡予托在怀里，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肩头。

很快，医护人员推着平车赶来了。程一听见陌生人的声音，再次不安地紧紧攥住了宋羡予的衬衣后领，受到惊吓的Omega根本就不愿意让其他人碰，始终抓着不肯松手。

没办法，男人只能继续抱着他，江池跟在后头，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起回到了住院大楼。

重新被安置回病房的Omega双颊都烧红了，他仰头急促地喘着气，时不时还咳嗽，前胸剧烈起伏，像是快要窒息一般地难受。

宋羡予站在床边，听护士说程一的体温已经达到了三十九度，发出一声冷哼，面无表情。

识趣地江池早就出去了，他远远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程一，心里也愈发感到愧疚，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出去那么久，事情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医生拿出听诊器，检查了一番过后，转身向男人说道：“您的Omega还没有到发情期，看样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再加上信息素不稳定，跑出去淋了雨，才引起的高烧。不过...我刚刚听见他肺上有杂音，还是建议给他做个CT。”

说完，宋羡予冷峻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深黑的眸子里让人看了探不出多余的情绪，医生清咳一声，加强语气继续补充道：“...我们希望，您也能留在医院里，不然的话，以您的Omega现在的情况来看，离开了您的信息素，他会十分危险。”

男人烦躁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他重新看向床上正在输液的程一，对方烧得糊涂，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会儿叫着“羡予”，一会又喊着“走路回家”，护士抓住他动来动去的手，以免滑针，最后终于让他安静了下来，她才敢松开。

随后，宋羡予跟着医生来到护士站签字，关于所有的医疗费用，他全都不在意，甚至在医生讲着Omega身体上的其他问题时，他走着神，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缺德点子：

让程一换掉腺体，和自己解除标记。

不过以Omega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再做一次手术，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先生…宋先生？”

医生的声音将沉思中的宋羡予给唤了回来，他提笔继续签字，听对方讲着单子上的住院须知，心想这些就应该让江池来听听，说给自己听有什么用。

… …

折腾到天亮，程一的烧也没能退下来。

宋羡予在陪伴椅上歇了一晚，江池则负责回去给他带来干净的洗漱用品。

昏迷不醒的Omega又带上了呼吸机，医生早上来查房的时候告诉男人，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炎。

宋羡予当然知道程一肺上有毛病，他接过单子，撇了一眼之后便递给了江池：“电脑呢。”

江池一愣，随即立马说道：“…在这里。”

他把电脑包打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便于男人处理公事。

这时，床上的人突然咳了起来，他细瘦的手指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似乎咳得有些呼吸困难，又开始急促地喘了起来。

江池见状，差点就冲了上去，可扭头一看，盯着电脑屏幕的Alpha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专心地敲着手下的键盘，连头也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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