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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屋里那人神清目明，哪有一点喝醉的模样。池叔一早就知道四公子没醉，谭家男儿打小喝得都是北塞的烈酒，京中这些花酿果酿想灌醉谭家男儿，不容易。

池叔给谭奕递了快毛巾擦脸：“京中盛传都护府密谋杀害高芜大人，老爷又突然传信儿说公子要回来，着实将老奴吓了一跳。皇上可曾问责？”

谭奕将毛巾在脸上捂了捂：“皇上巴结谭家还来不及，哪儿会问责，倒是太后，精明出花了。”

池叔精明强干的眸子矍铄发亮：“太后不想让公子回北塞了。”

谭奕仰面躺在床上，目光沉下去，拖着长音道：“谭家人都在北塞，拜将封侯手持重兵，她这是不放心。”

第二日谭奕睡醒，就又瞧见了孙德胜。

这次他是来传旨的，宣明帝下旨，封谭奕为禁军副都督。

谭奕皮笑肉不笑的接了旨。

只要他迈入中都，太后必定会以他为质，牵制北塞谭家，这他入京前就想到了，措不及防的是孙德胜念完一道，又拿出一道懿旨：“赐谭氏四子锦缎二十匹，酒器十套，白银五箱。再赐美人一位。”

“美人一位？”谭奕好奇了。历来朝堂最忌惮大家仕族相互联姻，互为倚靠，以此壮大氏族势力，致使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谭家，恨不能谭家生出来的儿子全是太监，只管着卖命打仗，一辈子别娶亲，免得勾结朝堂。

孙德胜笑道：“那真是妥妥的美人，能歌善舞。”

谭奕问：“何人呐？”

孙德胜道：“洛城。”

*

诏狱，刘氏一族的处置宣判下来，刘琪削首示众，其妻儿及府中侍婢家丁，处以黥刑，流放千里。

天沉下脸来，闷着像要雨雪，女人孩子的哭喊声成一片，阴暗的诏狱里犹如阴曹地府一般。

洛城面无表情的站在长队里等着黥面，感觉自己就像要渡奈何桥的孤魂野鬼，但可悲的是没人给他一碗孟婆汤。

针淬火刺面的味道让他作呕，一般人根本闻不见那一点焦味，可这味道对他而言非常刺鼻，他讨厌火的味道，也讨厌噼里啪啦的烧火声。

对他而言，这些日子在狱中最难熬的不是冷，也不是疼，而是焦肉的味道，只要狱中动烙铁一类的刑罚，他闻到那股焦肉的味道，就会本能的干呕，整夜的噩梦缠身。

洛城暗自吞咽了几下，还好味道不大，他能将那股反胃压下去。

冯信拍了拍洛城的肩膀：“活着就好。”

洛城晃神，扯了嘴角笑笑：“冯大哥，这些日子谢谢你，我无以为报。”

冯信笑道：“不用说这些，我也是瞧见你，就觉得见到了小均。你们手腕上都有颗痣，年纪又相仿，我听老一辈说，这种事儿是有机缘的。虽我也摸不清什么机缘，或许是我同你有缘。”

冯信往他袖子里藏了一包糖块。

“洛城。”

叫了他的名字，洛城回望冯信一眼：“我去了。”

按着诏狱的规矩，会找个秀才行黥刑刺面。坐在那的是个鹤发鸡皮的老秀才，捻了针淬火，洛城微微蹙起眉，闻着这股味道格外难闻：“你淬的什么东西。”

“颜料。”狄伦不耐烦道，“就你话多，脸伸过来。”

洛城无动于衷的站着，狄伦拽着他的链烤拖到跟前，深陷的眼窝瞪着洛城。

洛城眼见着针离自己越来越近，骤然，墙外响起声爆破，整个刑室震了一下，头顶簌簌落下土块。洛城眸子一紧，并掌推开狄伦的手腕，顺势用铁链掀翻了火盆，火盆撞翻灯油桶，火苗蓦的窜上天！

刑室内的犯人尖叫着拼命的撞开狱卒往室外跑，洛城淡然的退到角落，从头上摸出根细铁丝，蹲下去开脚上的铐子。

屋里没有稻草，油桶里那点灯油并不足以引起大火，但却足以引起惊恐。

洛城侧耳听着，外面已乱做一团，兵戈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劫狱，这样的架势，大概是来劫刘琪的。

洛城脑子里千转百回的想着是哪里来的人，狄伦兀的站起身，指间夹着针一个猛子朝他扑过来，他侧身一躲，那根针擦着他眼珠过去，他眼也没眨，回身出掌。

洛城手脚皆被铁链束缚，两招之间落了下乘，狄伦一脚踹上他腹部，趁他后退之际掌中夹针往他脸上刺去，洛城后背撞上墙面，来不及反击，一侧头，那针没落了眼睛上，刺到眼尾下头，朱红的渗出颗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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