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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徐东进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眉眼温和，嘴角带笑，“好啊。出去这么一趟，你什么也没买。我和你妈还担心……你想要什么？”
徐清惟深吸一口气，看了阮芳一眼，“湖明北路176号，603室。”
阮芳一下没反应过来，和徐东进对视一眼，目光疑惑，“什么意思？”
“我要这套房子。”徐清惟说，“不是要你们送给我，我是说，钱我先向你们借，我会分批次还给你们。”
徐东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十八岁的小孩，过了几秒，笑出声，眼角挤出细密的皱纹，“小惟，你要房子做什么？爸妈在首都已经给你备好了住处，只要你愿意……”
“我喜欢那里。”徐清惟打断他的话，“我以前在那里住过。”
阮芳看了徐东进一眼，和颜悦色地问，“是不是你哥……”
“和他没关系。”徐清惟把徐泓摘得一乾二净，“纯粹是我自己的想法。那套房子也有投资的价值，现在房价还在涨，等我大学毕业了，净赚百万不是问题。”
“小惟。”阮芳按了按他的肩，“买房子倒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也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还小，不必这么早……”
“我有办法。”徐清惟说，“现在这套房子在卖，我不想等。你们说过要给我补偿，如果真的要给，我就要这个。”
阮芳和徐东进对视一眼，“我和你爸在再考虑下。关于你大学的选择——”
“如果你们愿意帮我这个忙，”徐清惟看着他的父母，右手轻轻扣住左手的手腕，好像那里缓缓转动着的，就是他的生命原点。徐清惟缓缓收线，“我可以选择首都的大学。但是学什么专业，我心里有数。以后要做什么工作，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徐东进沉吟许久，伸手泼掉已经放凉了的茶水，“你有自己的想法，当然好。既然已经聊到这个程度，那我不妨把话说得开一些。以你的分数，能念A大的商学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过两年，可以出国看看，到时候眼界又不一样。”
“我知道。”徐清惟点头。
“对自己的事业有想法，很好。”徐东进看着这个与他眉眼相似的少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钱你也不必还。当然，房产证上会写你的名字。”
徐清惟满意地点头，语气又斩钉截铁，“钱我会还。”
徐东进讶异，“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们这么客气？”
徐清惟难得地笑了，“爸，那是你的钱，不是我的。如果我得到了什么东西，不应该是别人可怜我施舍给我，而是我凭自己的实力得到它。”
徐泓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伸了个懒腰，这个点了，其实在公司过夜也可以。不过他还是起身，拿了车钥匙下楼。
有人说，当你的生活一团糟的时候，也许就是要升职加薪的时候。徐泓想这大概也不无道理。以前他总是一下班就往家跑，每天记挂着都是晚餐该做什么。现在回到家里也是空空荡荡，有时候干脆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家反倒成了睡觉的地方。
以前徐清惟还会在楼下大厅等他。
十几岁的少年初长成，仍喜欢穿已经洗得发白的旧T恤衫，捧着一本奥数题集，一副生人勿近的天才少年模样。
他也坐在副驾驶上。把自己喜欢的CD偷偷混在各种车载音乐里。徐泓总觉得杜普蕾太沉郁，十几岁的小孩子不该听这种有些厚重的乐曲。
徐泓放了段音乐。晚间城市的脉搏跃动得稍显缓慢，橙色的灯光照亮空荡荡的路，夜色浓郁如墨，两旁树影婆娑。
徐清惟在家的时候总是等他。坐在沙发上睡得酣熟，听见开门声马上像小狗一样醒过来。带着懒呼呼的倦意过来拥抱他，“以后不要回来得这么迟了。”明知徐泓并不会听他的，却还是要说。
徐泓开了门，没有人等他。
凌晨一点半，他摘下领带，把公文包丢在玄关。
徐清惟去首都的第五天，偶尔会发消息过来。和朋友去了长城，逛了雍和宫，在圆明园的遗址前拍照。看起来他在他父母那里生活得很好。徐泓想即便自己寂寞了点儿，可这样也确实不错。
徐清惟的消息，他偶尔会回。
更多时候，他不知怎么回，也不敢回。
徐泓浏览完徐清惟发来的消息，随手存了几张照片。大概是朋友帮他拍的，把徐清惟拍得很好看。浓眉，温和的眼，柔软的唇。明明是很亲切的长相，神情中却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强与勇毅。徐泓抚着手机屏幕上少年青春洋溢的面孔，叹了口气，再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随手推开徐清惟房间的门。
他已经不在家许久了。
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徐清惟总是喜欢把被子迭得整齐。书架上的书已经不多，只留了几本常看的。徐泓靠在墙边，瞄到摆在书架上的绿色小跳蛙。
以前徐清惟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他说小青蛙就是徐泓，真正的徐泓他无法随身携带，那带个玩具总是可以的。
徐泓把小玩意儿托在手心。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玩具早已褪去鲜艳的色彩。依稀记得那年春节，徐泓随手在路边小摊上给徐清惟买了这个玩具，小家伙如获至宝，一路攥着不愿撒手。
他读书，出去比赛，甚至参加考试，都要带着。
徐清惟说，带着它，就像徐泓还在他身边，自己就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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