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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旧事
胡澤逸终是染了风寒，不过不严重。他与蒋庻前脚回府方换了常服，太医署医正刘御医和带着两只御赐的山参的内监便后脚来了。
刘御医诊了脉，开了个方子，说道：“殿下稍有些风寒之症，但不严重，按此药方喝三剂，便成了。”
“多谢刘御医。”蒋庻拿了方子，给长安去抓药后，又问：“这眼看就入冬了，王爷却手脚冰凉，不知刘御医可有办法？”
蒋庻是真的担心，夏天还不明显，这一入秋，蒋庻就发现胡澤逸的手和脚居然是冷的。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样明显不对。
胡澤逸身体缘何如此，刘御医自是知晓的。此次将他遣来逸王府，未尝没有将逸王身中奇毒‘岁寒’之事，告之于逸王妃的意思。且新年将至，逸王身上的‘岁寒’也要毒发了，定是瞒不过的。
刘御医稍稍思量了片刻，刚要开口，便听胡澤逸说道：“刘御医，此事，本王自会与王妃说的。”
“是，殿下。”
正主儿放了话，刘御医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礼后，跟着一起来的宫人走了。
逸王府这边虽然已经无事，但他还需要回宫跟陛下回禀此事。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中秋之际，还要来回奔波。
珀月和长平的动作极为利索，一会儿功夫就将屋中安顿好，退出了主屋。
顶着一头湿发的蒋庻端着长安送进来的汤药，坐到床前：“把药喝了。”
胡澤逸听话的拿起药碗，抬头一口饮下，刚刚将口中药汁儿咽了下去，嘴里便被塞进来一颗蜜饯。
甜甜的味道一下冲淡了口中的苦涩，胡澤逸看着蒋庻，这个在自己无波的生命中激起涟漪的人。
蒋庻被他黏乎乎的视线看得脸上发热，扭头将药碗放到了小几上，说道：“现在能说了？”
胡澤逸掀开一个被角，招了招手。
看着现散着头发让人倍感脆弱的胡澤逸，再想想他平日里一身玄衣，长身而立的样子，蒋庻心软了。
“等着。”
蒋庻将蜡烛吹灭，又将内室床前的灯盏调的暗了些，方躺到了床上。他抬手给胡澤逸掖了掖被子，道：“可以说了？”
胡澤逸笑了笑，在被子里的手将蒋庻的手握住。
“我体内之毒，每年毒发一次，因每次毒发都在新年前后，故名‘岁寒’。”
蒋庻的眉头紧皱：“每年只一次？”
“确实只一次。”
“毒发时，有何症状？”蒋庻见他的样子不像是骗自己，便又问道。
“整个身子如在三九天泡在冰水中一般。”
“所以府中才引了汤泉？”
胡澤逸轻笑：“本王的王妃真是聪慧。”
“别臭贫，”蒋庻扭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会中毒的？多久了？”
胡澤逸沉默了一会儿：“二十年了。”
“什么？！”
蒋庻‘嚯’的坐了起来，垂头盯着胡澤逸，满脸的震惊。二十年？那岂不是一出生就中了毒？
是谁这么残忍，居然对一个婴儿下手？
“快躺下，”胡澤逸伸手将蒋庻拉着躺下，把人圈进了怀里。
不对，想起在胡澤逸不到一岁便仙逝的珍妃，蒋庻抬脸问道：“可是母妃她也——”
胡澤逸没有否认，只沉默不语。
他还在襁褓时，母妃便已经过世。他是被长公主带着的，虽然父皇对他的疼爱并不亚于太子和长公主，但他还是羡慕其他几位皇子。
羡慕他们冷的时候饿的时候，有母妃关心惦念，羡慕他们在犯错的时候，有母妃疼着护着。
“母妃出自云州薛氏，曾在太医署任职，专为宫中贵人行带下之术。”
“云州？”
云州薛氏是医圣后裔，族中子弟大都有一手好医术。薛氏子弟在年满十五岁时，便会随着族中长辈出门行医。而他们多为穷苦百姓诊治，且向来不收诊金，故薛氏在百姓心中，颇有美誉。凡提起云州薛氏，无人不赞一句‘妙手仁心’。
“太医署女医年满二十便会请辞回族，故薛氏每隔五年便会向太医署送一女医接替上一位女医，而二十五年前母妃便因此来到了京城。”
“就在母妃在太医署任职的最后一年时，因被人陷害，送错了汤药，导致当时受宠的芳嫔腹痛了多日。母妃被芳嫔仗责后，送往永巷，碰到了当时路过的母后。母后看母妃可怜，便将人带回了栖凤殿。”
蒋庻心中感慨，在这禁忌重重的皇宫里，无论是谁，也是身不由已。
“母妃心中感念母后恩德，便决心不再回云州，只尽心尽力的照顾母后的饮食起居和当时年幼的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后来，母妃虽被父皇宠幸，但母妃却仍然以母后马首是瞻。”
“母后因生太子殿下身子亏空，不到两年便已是油尽灯枯之像。母妃因通晓医理，发现了栖凤殿中的薰香里，有百结子。”
“百结子？那是何物？”蒋庻问。
“神思恍然饮食废，百结愁肠解不开。”胡澤逸说道：“百结子，为忧思花之果，此物若是用纱囊包了，单独放在香盒里，便能使薰香更加醇厚浓郁。可若是将它混入香中焚烧，便可让人身体慢慢虚弱致死，但太医却验不出来，只得一个‘忧思过度，郁结于心’的结果罢了。”
“那母妃是——”蒋庻有些奇怪，太医既验不出来，却不知珍妃是如何发现的？
“百结子本身无色无味，但一经焚烧，混了它的香灰在日光下便会显出幽幽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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