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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处置

今日。

莲云堡平地设台，同江湖苦主共同见证魔教奸细吴病的处置。

秦晟站在主人家的位置，人群中间，众人焦点。

蒙炎、姚启邦和一众门派的掌门寒暄，句句所言都是要如何处置吴病，以期能震慑魔教，还被他杀死的冤魂一个公道，他们说得兴致勃勃之时侧头询问站在他们中间的秦晟。

“秦堡主，吾儿说你身上的毒已解了？”姚启邦哈哈笑了一声：“那可真是太好了，你身上的毒一解，再对上魔教妖人便再没了顾忌，到时遇到贪狼那厮，定不会像前几次束手束脚。”

秦晟脸上却无半点欣喜之色，他不接姚启邦的话，转身背对姚启邦等人，出声吩咐：“时候不早了，去把人带过来。”

姚启邦被秦晟下了面子，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站着的姚琛林轻轻拽了拽袖子。

“爹，”姚琛林望着秦晟逆光的背影，连日来心底淡淡的不安迟迟不散，他转移话题：“马上就要处置魔教奸细，为防魔教的人来劫人，咱们山庄的弟子可埋伏好了？”

姚启邦点头，蒙炎听见姚琛林的话，自信满满的笑道：“世侄放心，各大门派的高手全都埋伏在了莲云堡四周，怕的就是星宿楼的妖人不来。”

蒙炎说这看了一眼姚启邦，姚启邦微微颔首：“只要他们敢来，就要做好留尸于此的准备。”

忽然，金乌派的掌门陈双伸手一指高台下被人搀扶着过来的吴病，语气愤恨不已：“是那个魔头！”

陈双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放在吴病身上，看着他被人押上高台，绑在直立的木桩上。

秦晟有七日未见吴病，此时再见他，只觉得那人怎么会如此瘦削，如此憔悴......

吴病早已无法自己站立，所以莲云堡的人只能将他捆在木桩上听候发落，前几天都还在下雪，莲云堡却除了屋顶树梢上还有白色未褪，地上都被清理了干净，时隔多日，吴病终于看见了天空，看见了光明。

他抬着头，将脸从干枯打结的长发里抬起来，对着雪后的天空出神。

从吴病被带出来，秦晟一双眼睛半点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可台上那人，却直到现在，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秦堡主，你以为，此人我们该如何处置？”蒙炎打破沉默，出声道：“此人罪大恶极，不仅带人屠戮我正道多个门派，那日，还伤了莲云堡不知多少弟子，我等虽也想亲手杀了这妖人，但这里是莲云堡，秦堡主，便由你亲自处置，如何？”

说着，蒙炎和姚启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他们一起朝着人群中看了一圈，似是征询陈双等人意见，陈双等被吴病带人屠派的苦主自然是想上去亲手剐了吴病，但蒙炎说的不错，这里是莲云堡的地盘，这个魔教妖人也是秦晟捉住的，他们心中再恨，也只能同意蒙炎的意思。

周围还算安静，高台之下的那群人在商量着要怎么把自己处死，吴病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一丝畏惧之色都没有。

他很怕死，现在也很怕。

但比起死，像现在这么活着更令他痛苦。

天上开始慢慢飘起了小雪，一颗小小的雪花落在吴病的眼球上，冰冰凉凉的，湿湿润润的，他心里头有些难过，却不再是因为秦晟。

他难过的是———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那群人恨他入骨，恐怕自己会死无全尸，他死后若是去见到了爹娘，爹娘见他这个样子，该多心疼？最令自己痛苦的，不是死无全尸，而是自己一死，以后清明中元，再没有人回去给他爹娘扫墓祭奠。

算了，晚些时候，待到了地下，他们一家团圆，再跪着给爹娘赔不是罢。

想通了之后，吴病心下释然，身上的生气倏尔间散尽。

脑海里匆匆回顾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吴病只觉得自己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现在这一切，像极了痴心妄想的后果。

舌头从舌根处被秦晟割下，他再也不能说话，从前结巴的时候被人嘲笑，还想过干脆是个哑巴就好了，总好比每说一句话就被人一边学一边笑话，如今真的变成了个哑巴......当真讽刺。

这个舌头割得好，割得真是太好了。

秦晟这一刀，狠狠的割掉了吴病所有盲目的自以为是、割掉了吴病对秦晟这个人所有的爱意和信任。

若是还有机会重来。

他再也不会梦想当个大侠，再也不进这个江湖。

这个江湖里，没有他心中那个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大侠，这个江湖里所有的人，都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都只会把无辜的他当成罪魁祸首，一遍一遍的骂他十恶不赦，恶毒的诅咒他，唾沫星子恨不得将他淹没。

明明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害过任何一个人。

他没做过的事，所有的惩罚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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