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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初雪

景照也不知为何场面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路远身后跟着一群人，正整齐划一地伸展双臂，忽一高抬腿，手掌带动身子回旋，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缓慢地打出一招手刀。

姜庭渲抱胸靠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两句：“把气沉下去，不是憋着，呼气！”

张路远立刻鼻孔出气：“呼......”

这一招打得绵软无力，气息不稳当，哪怕运了内力也是散的，景照有些看不下去，低声说：“动作随着呼吸来，不是气息迁就动作，先运力再出掌。”

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立刻调整姿态从头打了一遍。

“这一式讲究的是快与狠，你们这是在做养生操？”姜庭渲扬了扬下巴。

七八个子弟闻言连忙加快了速度。

“慢些，动作不能散，用手掌带身体，一套下来刚好能将内力运在一处——手掌是为运力，不是为了耍花样。”景照又说道。

张路远也不知是该快还是该慢，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看什么呢？”姜庭渲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不要偷鸡一样，背挺直，把气打出去。”

他原本是看时间尚早，又没有什么事，既然这群人如此仰慕景照，就叫景照赏个面子指点几句，没成想他们这剑法属实刚刚入门，越看越来气，没忍住操练了起来。

张路远揉着酸疼的胳膊，又偷看了景照几眼。

景照穿得厚实，裹成一个棉球一样，手中还揣了个姜庭渲中途拿给他的汤婆子，正盯着地面发呆。他眉骨生得漂亮，衬得双眼深邃得不可见底，侧脸看上去比七月时瘦削些，轮廓愈发棱角分明。只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似乎是周身气质收敛温和了许多，哪怕此时的脸庞比七月时更显凌厉，却不复那时的阴郁感。

今日景照连剑都没拿，只是寥寥数语，就叫张路远觉出了他们能力的天差地别。

这一练就是一个时辰。虽说景照与姜庭渲教起功来大相径庭，叫人听着有些头疼，不过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姜庭渲说话直，有错处了立马点出来，可错从何来、如何修改，都叫他们自己去悟。景照恰恰相反，只逮着细节去挑错，自错误的根源说起，几句话就点明精华处。

张路远练功时间短，基本功也不够扎实，自然没少挨骂，可他并不傻，顺着指点去改，很快就能觉出他们武功上的风格也是天壤之别。

风格不同，对运气、运力的要求也不同，混合在一起只会越练越乱，张路远便选择性地更正练习，逐渐发现姜庭渲的打法与闲须道人别无二致，是一套标准的闲须剑法，恣意又行云流水。

而景照的那套打法，他是半点都不敢学。

这人说话平和，站在一旁看着也温静，可这剑法连带起的风都狠厉毒辣，招招直奔命门，全力进攻，半点退路都不留。

“午后是不是还要去背书？”又待了小半个时辰，姜庭渲瞧了眼日头，“那去歇着吧，我们走了。”

“那以后......”张路远想问他们还会不会再来，话未出口又掐灭在嘴边，也不知问得妥不妥当，毕竟姜庭渲的身份非比寻常，他们也并没有很深的交情。

姜庭渲却看出了他的心思，混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得空就来。”

他也掐了一句话在嘴边，便是想说“不来也无妨，可以给写信寄来”，可转念一想，他身上所牵扯的是非太多，日后不定又有什么麻烦，同局外人还是少些联系好。

其实这般想想，除了景照，他也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

“倒也不必如此恋恋不舍的，我们这几日暂时不走，那明日继续来练？”姜庭渲问道。

几人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姜庭渲敏锐地听到有人小声说：“要是只有大侠一个人来就好了。”

“啧，”他朝着那个方向挑了挑眉，“谁啊这是？你们瞧他好说话？他一个人能把你们九个打得半个月爬不起床。”

见没了声音，他又说道：“还有啊，是不是有传言说我俩不合？你们下去都散播一下，说我俩天下第一好。”

张路远殷勤地应了一声：“好的。”

姜庭渲见人这么老实，补了一句：“别在师父面前说就行，我怕他来气了罚你们。”

此事经过张路远的美化加工，不出一日便传遍闲须山，姜庭渲也没想到他办事如此高效，更没想到连带着传出去的还有他们二人亲自指点剑法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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