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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诡谭

老头儿抹了把泪，叹息道：“小老儿自幼就是赵家的仆役，这赵家本是宣城中的书香门第，只是自老太爷那一辈就没落了，想做生意却被小人算计赔了一大笔钱，想继续在官场里混可赵家近几代也没出什么人才，只有孙辈的小少爷是个读书的料，只是少爷那时年少风流，迷上了宣城唱月楼的花魁娘子如眉，老太爷知道了气的了不得，一怒之下将这唯一有出息的孙儿赶出了家门。”

“少爷没有去处便又去寻如眉，可叹啊，这如眉姑娘虽在风尘，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她自作主留了少爷在她唱月楼后自家小院里住着，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如眉姑娘出钱照料。因她是头牌娘子，是楼子里的摇钱树，鸨儿虽不愿意也不敢怎样。”

这边云知景听了便向越言问：“这却奇了，天下间竟还有风尘女子不爱钱财反而倒贴银子的。”

“许是情到深处吧，便是风尘女子，又怎知就没有真情！反倒是那些青楼里的常客们，今日是你明日换她，才叫做逢场作戏呢。只是这良人家的少爷住在青楼，时日久了难免不叫人议论。”越言道，心里却暗暗想起县令府里夫人的画像，看那妩媚风情，若说是个青楼女子出身，倒也相符。

老头儿见他这般说，忙也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少爷虽舍不下如眉姑娘，却也是个有抱负有才华的，如眉姑娘也常与少爷商议，若能进京赶考得了功名，岂不就能脱开赵家自立门户。少爷也盼着高中，只那时度日尚且倚靠如眉，还哪有银子够进京之用。”

越言笑道：“大爷，您说到这儿我可全明白了，那戏本子里比您唱的好听啊，这故事必定是如眉姑娘拿出多年积攒的体己钱给了你家少爷，你家少爷进京赶考不负众望高中状元，恰有个太师还是宰相的大官独生女儿待字闺中，那官儿就相中了你家少爷非叫入赘不可，你家少爷就忘了贫贱之交的如眉，一心想做人家的女婿……”

“呸呸！你这后生浑说什么！”老头儿气的吹胡子瞪眼，“小老儿早说过了，大人与夫人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哪来的入赘官家一说！”

云知景也拉着越言笑道：“你再说下去我也晓得了，想必那如眉姑娘也不叫什么如眉，该叫做依依才是。”

两人提起当年狐妖的旧事，不禁又一番笑叹。那老头儿却急了，道：“小老儿有意将大人与夫人的往事说与你们，谁知你们却如此打趣，罢了罢了，既不爱听就去吧，别在这里兜转。”

越言忙劝他：“哪儿的话啊，我俩不过开个玩笑，您说您说。”

老头儿哼了一声，这才继续道：“少爷进京赶考是小老儿跟着伺候的，眼见得历尽辛苦终不负十年寒窗，虽比不得状元郎，却也是同进士出身，没多久便放了外任，来这乔山县做了县令大老爷。”

“那如眉姑娘那边……”

“如眉啊，自然是日夜思念着我家大人，大人又何尝不是？后来上任一年多县里事务渐渐熟知了，大人便盘算起如眉的事儿，悄悄的潜了老仆回宣城打听，那如眉姑娘果然还苦等着呢。于是我家大人便凑钱替给如眉赎了身接到乔山县，此地远离宣城无人识得如眉，大人替如眉脱了贱籍八抬大轿的娶进门来，从此夫妻恩爱众人艳羡。”

“那夫人后来又如何呢？”

“夫人与大人在一起是有千般的好啊，只是一点，成亲三四年来竟无子嗣，也不知是不是从前在唱月楼伤了身子。这期间，赵家还曾遣人来乔山县探望过大人，赵家老夫人每每说起此事便催着大人纳一房妾，只为生养罢了，但大人顾念着如眉夫人，竟不愿意，劝了两三回也是无果。后来夫人常去寺庙拜佛求子，许是感动了上天，半年后竟有了身孕，阖家上下高兴地不得了，连城里百姓们知道了都替大人欣喜。”

越言若有所思的咂咂嘴道：“我听说女子孕期是极辛苦的，不止身体受累，心理也会产生变化，待到生产更是千难万难，倘若身体孱弱者或是年纪过大过小的，便就如走了一趟鬼门关。”

“可不是么！”老头跺跺脚，满面的惋惜喟叹，“夫人身子弱心思又细密，偶或听路人议论一句风尘女子，便疑心到自己头上，辗转反侧纠结难解，孕期更是如此郁郁不欢，结果未到三个月便小产了，不但好容易来的孩子掉了，自个儿又伤了身子一病不起，再后来干脆疯疯癫癫的说起胡话，有时发作的厉害见人就扑打撕咬，众仆人丫头害怕，也不敢到跟前去，大人只好令人收拾了城西别苑出来单给夫人居住，又派些下人们在院内远远的伺候着，只有个名叫桃儿的小丫头子还贴身跟着。”

越言听罢向知景使个眼色：这故事说了许久，可终于出现第三个人了。不知这个叫桃儿的丫头如今在哪儿，能否给出些答案。

然而，天不从人愿。

那老头儿一句话断了越言的念想：“桃儿啊，当真是个忠诚的丫头，小小年纪竟起了殉主的心思，比夫人还早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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