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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往事

萧绎被他这一碰，指尖微颤，少年的手温热灼灼，手指精干细长，骨骼分明，因为瘦，手背上的指骨也看得很清楚。

他是名武将，可是他的手却不算黑，顶多暗沉了些。

萧绎忽而觉得，这双手该是世间最好看的一双手。

专心看名单的王缙并不知道萧绎在看他，当他抬起头萧绎的眼神也早已收了回来。

可王缙总觉得那眼神好像曾落在自己身上一样，轻轻一瞥，宛若鸿羽。

因为不明显，也道是自己的错觉，王缙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这名单让他不由得轻笑出声:“弹劾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习惯成自然，只是眼前的人似乎为他揪着半颗心呢。

萧绎点了点头:“这些人的理由实在强词夺理毫无章法，却偏偏营造出证据确凿的样子，连青阳都容易被说服更何况皇上？皇帝毕竟是君，再怎么圣贤也不可能半点防备和怀疑都没有，如今或许是看在你屡立战功的份上没有深究，可说到底你功高盖主，我担心皇上迟早会想办法对你出手……”

“那你为何信我？”王瑨截断他的话目光凛凛看着他。

萧绎想也不想便回道:“将军年少多智为人坦荡，若有异心恐怕也不会等到今日。”

王瑨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乐了:“你倒是看得起我。”

萧绎没说话。

“如你所说，皇上不会没有猜忌，他毕竟是帝王，哪里会考虑那么多私情，这毕竟是他的江山，他不防着反而不像是个君主了。”

萧绎呷一口茶，唇齿留香:“依萧某看来，将军近段时间来还是规避些锋芒，此举恐怕也是出自那人之手，乌斯藏没有除掉你，回了潭州必定会下狠手，如今想来你我二人已成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或许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王瑨手指轻轻敲打着杯身，垂目道:“再过几日便是春节了，宫中举行盛宴，届时庄义王永安王都会回来，如果有机会，那时试探是最好的时机。”

萧绎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只是对于名单上的人他实在不了解，便又问道:“将军对名单上的人可有些许了解？”

王瑨将那列满名字的纸放在几案上，指着其中两人的名字说道:“兵部户部两位大人虽然对我有虑，不过二人皆是忠心义胆之人，只不过行事鲁莽了些，见识短浅难成大事，却不存害人之心。”

“都察院左督御史暴毙不必再说。”说着又指着另外几个名字点了点:“散轶大臣田鑫，内阁学士沙蔽，吏部侍郎周天佑，和御史大夫韩堡，听说这几位倒是常常在府上聚宴，他们在朝堂上一向无奏章递呈，私下皆是胆小怕事自私自利之人，如今合体参我一本倒是让人想不通。”

“怕是那人引出来的替死鬼，用来试探你我二人深浅。”萧绎盯着那几个名字，心中已有了猜测。

王缙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不过蛇鼠一窝罢了，我下来也叫人去查查，你放宽心，关关难过关关过，不必如此紧绷。”

萧绎闻言似是放松了不少，可是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敌暗我明，更何况……

更何况王缙虽然威名在外，说到底却还是个小孩儿，有些事只怕他想的不够深入，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王瑨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开口说道:“你我二人相差不大，私下里唤我表字即可。”

萧绎知道，王缙，字承宇。

他虽比萧绎小，可是说出的话却有着不容置噱的威仪，萧绎有些头疼，他应该减少和此人的接触。

今夜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然还来见他，只是为了让他小心百官的弹劾，小心皇帝吗？

他在王瑨这里还真是变得不成样子。

萧绎笑了笑:“也含#哥#兒#整#理#好，夜深了，萧某叨扰多时便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便欲离开，却因王缙不慌不忙的一句话，惹得他硬是迈不出一步。

“八年前，萧太师可还记得终南山脚下救治过的一个少年？”

萧绎身形微颤，第一次如此认真坚定的盯着王瑨，不知他这是何意。

可那个孩子，他怎么会忘呢？

少年眸中映射着萤石的光，像长夜深海中揉碎的繁星，年少不知吃了什么苦，全身都是伤，对着他却一个苦字一个疼字也不说，常常坐在角落里看着他，让他心疼。

少年老成心中装着纷杂事，是他除师傅和青阳外接触相处的最长时间的一个人了，只是不知那孩子如今在哪，过得如何....

应该过得很好吧，年少有为...王缙!

从王缙问出那一句，揭开他记忆尘封的岁月，他就猜到了，心中诧异欢喜，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绕着他，他盯着王缙，目光复杂。

王瑨抬眸看着萧绎，脸色柔和多了些孩子气，俨然不是将军那般的大人模样。

他道:“我从安阳流落到镐京，若不是哥哥，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哥哥？

若不是王瑨俨然一副认真的样子，萧绎恐怕以为王瑨又在轻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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