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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觉得难受。

有血脉至亲之外的人，还是“正道”的人对自己好，他会觉得难受。

就算自己都知道这样的难受来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也还是难受。

他也想过，自己这样子是不是就叫做“贱”，要不然怎么明明心里头是向往的高兴的，却本能会觉得难受。

甚至想跟江衍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然而不能说，因为江衍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说出这种话，江衍多半会继续跟他掏心掏肺……甚至会劝他不能妄自菲薄？

分明他从未对不起不昧宫及天下正道。

可不昧宫分明也不曾亏待他。

不该这样。

不能这样。

最终，他压下心里的情绪，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锅里的排骨上，并且绕过这个话题：“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是魔君沈叶，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也没有办法找到原本的魔君沈叶。”

“我当初在尺素阁醒来的时候，只收到了沈叶的两个要求——一个是整肃魔门，另一个便是寻回他流落在各处乃至于三千世界里的血亲。”

“我找到了悯生，红袖招帮我找到了白蔓君和沈岁余……不管是悯生还是白蔓君，我都没能护住，所以我才那么想护住岁余。其实这些年，我自己也一直在寻找沈叶的踪迹，可是我一直找不到。”

他停下了翻炒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能找到他，我可以把身体和身份都还给他。”

“我不想当魔君。”

不想当魔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没有大哥也没有小妹的世界上，所以他会把帮沈岁余摆平一切然后带着沈岁余离开当做自己的念想。

毕竟又念想，总能活得不那么难堪。

他低头，盖上锅盖，找了粉掺了水搅匀打算一会儿勾芡。手上动作有条不紊，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我也知道我这可以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江衍，你自幼修行，可能不明白那种感觉。修仙者的寿命对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人而言真的太长了。”

“我自己有时候都不敢信，我来到九州，居然已经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说长其实也不算特别长，对比起行星恒星的生灭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可对于一个人类而言，一千多年能叫一个无名少年长成一方楷模，能叫一些个门派兴起又覆灭，能看见小世界生成或是毁灭。

一千多年，他已经来了九州一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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