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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他真正无辜吗？

楚瑜在大理寺做的差事换了岗位，原来是做整理库房这等无足轻重的活计，而现在却被换成了旁听审讯的记录官员之一。

在上岗之前，他把李氏王朝的国律匆匆看了一遍。

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若是原来叫他看这些枯燥的、一打开册子便是密密麻麻的字的东西，他保准儿看一会就打哈欠了，根本看不进去。

可他现在却像是通窍了一般，只看了一遍而已，许多事情就记了个大概，对从前他一概不通的事也有了很清晰的印象。

合上这本厚重的国律之后，楚瑜对着不远处的砚台出了好一阵子的神。

他好像真的能看懂了。

从前那些怎么看也看不懂，怎么学也学不明白的事，如今对于他来讲，似乎并不是那么艰难了。

是他的幻觉吗？

看完国律之后，他便马不停蹄的上了岗，在旁听着这个现在正在审讯的“金丝受贿案”，仅仅三日而已，楚瑜就见识学习到了不少事。

此案被捕人名为郑钰和，原本是南疆水利总督头，近两年南疆水灾严重，圣上听闻此事，便拨去了三万两白银重修水坝，安顿灾民，可是不想，这钱拨下去一年半，南疆还是民不聊生，水灾频繁，且事态还愈发严重。

此事不查则已，一查可了不得，原来这几万两白银有一半都进了这郑钰和裤兜里，其余的一大半儿也在南疆的县库里塞着，基本是动也没动，修水坝的事情也是磨磨蹭蹭，竟然为了省财力竟还用上了当地的灾民帮忙。

当今圣上手腕严厉狠辣，疑心甚重，在他眼皮子底下，原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可事情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郑钰和还是某位贵妃的亲眷，起初那位贵妃花了点功夫想要压下去，可不知怎的还是捅到了上面。圣上因此龙颜大怒。

此事闹得满朝皆知，时候又赶的不好，恰逢太子和禹王争斗之际，各处纷纷扰扰的拱火，将这件事闹得实在下不来台。

现在郑钰和这码子事，怕是整个儿中原都略有耳闻。

这下这件事是想暗中处理也处理不了了，便只能闹到大理寺来审讯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几个新上任的记录官也不知是点子好还是不好，一上岗就碰上了这种大事。

跟他一起新来的基本都在看热闹，而楚瑜却从头到尾都一脸严肃，他抱着手臂看着在躺下哭诉的官员，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人可能获得的下场。

受贿......走私......结党营私......

这可都是可以诛三族牵连九族的大罪。

楚瑜一脸悲悯的看着在地下哭诉认错的人，心里明白无论这个人如今怎样服软认错，事实都无法改变了。

他必死无疑。

至于他的三族，争一争或许还会有机会保住，无非是永世不得入京都故土而已。

今天的审理结束之后，楚瑜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回去整理，而是悄悄出了宫，来到郑钰和的府门口逛了逛，发现他的府门口已经光秃秃的一片，门口也无人看守。

他试探性的往里走了两步，发现竟然无人拦他。

郑钰和还未真正定罪，他的府门就已经撤空了，只怕再过半日，这里就要被贴上封条了。

楚瑜本无意闯入人家府中，可是他却被院子里摆放着的风筝吸引住了目光。

他凑上前垂眸看了片刻，发现这风筝扎的并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和他前一阵子给顾......给那个人缝制的护膝有一比。

可是真正让他注目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风筝角落里刻的小字——“为父赠予吾儿生辰之礼，望勿嫌。”

这是......郑钰和亲手给自己年近七岁的儿子扎的风筝。

看见这种东西，楚瑜忍不住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垂眸看了这只风筝一会，而后将它轻轻放回了原处，背着手转身离开了这个富于生活气息的宅邸。

人人都说郑钰和贪污受贿，乃是穷凶极恶之人，可他实在想象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竟能腾出时间，亲手给自己的儿子扎一个风筝。

曾有传闻说，郑钰和赴南疆数年，可每隔半年都要回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圣上曾因此对他极为不满，可念在他是某位贵妃的亲眷，并未过分斥责。

如今想来，许多人都觉得郑钰和是回来结党营私，做他那些如今被翻出来的腌臜事儿的，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未必全因此。

楚瑜上马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方才那风筝上刻着的字。

谁说这等穷凶极恶之人，便不可以是一个好父亲呢？

隔日再审郑钰和时，许多人都在场看着，楚瑜提笔记录时，曾偶然抬头往人群中好瞥了一眼。

然而便是这一眼，便让他瞧见了人群中身穿白衣，身形微坡的男人。

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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