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网
每一本魔法书上都会告诫后来者，绝对不要随便召唤和深渊有关的存在，下场只会是先疯掉，然后再死掉。
但希维安此刻的感受根本不像是即将发疯，他死死按着自己的脑袋，灵魂像是在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女人妩媚的笑声不住地在耳边回响，模糊的视野中隐约能看见污秽邪恶的能量汇聚成一道没有面容的黑色身影。
欲望魔女响应了他的召唤。
安杰拉难以置信的声音虚弱地响起：“你们之前说的危险存在是祂吗？”
希维安根本没有精力回答他的问题，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那道黑色的身影只是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按了一下，就让他再一次跌倒在了尘土中。
不作死就不会死……希维安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过往的几次成功逃生的经历还是让他放松了警惕，神明级别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抗拒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抗拒着企图侵入的能量，偏偏法阵隔绝了来自月亮和星空能量，希维安蜷缩着颤抖，恨不得提起自己的脑袋往雕像上撞过去。
晕过去就真的完蛋了，希维安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他仅存的清醒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努力地维持着自身的清醒以对抗魔女的污染，另一份则始终落在了克里曼斯身上。
克里曼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摆脱了洛缪的纠缠，神色冷然地盯着这边，子弹穿过魔女的身体时悄然融化成了一团恶心的液体，他啧了声，干脆收回了没什么用的炼金物品，手腕一翻换成了古铜色的短刀。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立刻马上离开……”希维安忍不住喃喃道，“你不该管我，毕竟危险已经超过了能够合作的范畴。”
他很冷静地替克里曼斯分析着利弊，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但克里曼斯根本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这不该是一个成熟的冒险家该做的选择，”希维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善良和好心可是最无用的东西。”
巨镰正好朝着克里曼斯的必经之路斩落，洛缪的身影闪现至他面前，略显浮夸地笑着抬了抬礼帽：“塞西尔看样子是没救了，要不还是先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觉得她死了你能逃掉吗？”
克里曼斯缓缓咧开嘴角，魔女带来的污秽力量正在不断被他吸收，洛缪眼神微变，敏捷地从地上拔起巨镰，周身弥漫起黑色雾气。
“你还真是个疯子，连这种脏东西都敢吃。”
克里曼斯却望向了他身后，希维安的身影被遮挡了大半，只能看见深深陷进泥土中的手指和凸起的血管。
“我是个疯子，”克里曼斯哼笑了声，死死盯着洛缪缓声道，“所有人都知道。”
他似乎一点都不想跟洛缪说废话，执着地试图绕过洛缪的围堵，占卜师哈哈笑着，巨镰再一次在克里曼斯身上擦出深深的血痕。
“你在急什么？再怎么样塞西尔都不可能活下来，为了帮助你躲开我的狩猎，他选择了召唤深渊里的存在，这就是令人发疯的爱？”
短刀直直袭向他的眉心，洛缪故意拖长了语调，用咏叹般的语气说道：“你该不会跟王城里那些肤浅的人一样，看上了美丽的蔷薇花吧？”
克里曼斯只是低沉地笑了声，巨镰贯穿了他的肩膀，同样的，短刀深深没入了洛缪的胸膛。
“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宝物。”
魔女咯咯的笑声在这片被隔绝的地带回荡，希维安能感觉到有股力量正不断地往自己腹部灌注，像是要寻找一个落脚点，他挣扎着攥紧手指，眼前浮现出恩斯镇的深夜，女孩腹部膨胀隆起，用怪异的语调跟他说——
“把我肚子里的东西换到你那里去好不好？”
他心头微动，电光火石间想通了点什么，克里曼斯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狼狈，手臂上的伤口恐怖极了，而洛缪的小腹上多了一个空洞，灰白的雾气正从里面缓慢逸散出来。
希维安咬咬牙，索性直接放弃了抵抗，魔女发出一声讶异的鼻音，紧接着，那股能量便毫无阻隔地冲入了他的躯体，希维安猛地仰起头，发出沙哑的惨叫。
他的腹部在迅速膨胀，痛苦似乎直接来自于灵魂，希维安只觉得有无数双手想要将自己撕成碎片，以至于根本没能注意到空气中逐渐浓郁的甜腥气息，沙沙声响不绝于耳，就像是叶片在互相摩擦。
安杰拉低低的吟唱再一次响起，他抓住了希维安浓烈的求生欲，并利用自己的能力放大了这种情绪。
“我能做的不是很多。”
他看了眼手指上恐怖的切口，崩断的琴弦上浸透了甜腥的血液，安杰拉又抬起头，雕像上的藤蔓缓慢蠕动着，像是在响应某种召唤，暗绿与深黑交织的光芒灌注进附近的所有植物里，令它们悄然变异生长，最后在同一时间猛地袭向了洛缪。
藤蔓死死缠住了那柄巨镰，克里曼斯的短刀再一次深深扎进洛缪的胸口，灰白的雾气从伤口上冒出，趁着这个机会，他握拳狠狠砸向了洛缪的太阳穴，占卜师发出一声闷哼，眼前一阵发黑。
即使幽灵大大增强了他的战斗能力，但洛缪的身体依然属于弱不禁风的法师范畴，克里曼斯的肌肤上攀爬着不断翻滚的黑色雾气，他呵笑了声，又挥出了一拳。
无形的人影自洛缪身后狼狈浮出，幽灵眼睁睁地看着克里曼斯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缥缈的声音里沾染了惊诧：“你——究竟跟深渊做了什么交易？”
克里曼斯只是投掷出了自己的短刀，幽灵操纵着洛缪的身体闪现躲开，粗大的藤蔓缠绕着追了上来，他不再犹豫，拖着洛缪的躯体闪现离开了这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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