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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迷雾罅隙后的一点真实

保护魔咒在瞬间间包裹住了三人，希维安望向敞开的漆黑大门，空洞的殿堂中央矗立着直通穹顶的倒立十字架，被拼接而成的女人躯体双手和双脚分别被钉在一起，脸上是四对漆黑的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希维安捂着手臂，忍不住嘶了声：“还真的是祂。”

躯体雪白的胸脯上有道新鲜的可怖伤口，那是克里曼斯刚刚对祂造成的伤害，暗红的血肉扭曲着吐出了一颗变得焦黑的子弹，始终没有停止过的哭泣声在某一刻达到了顶点，又戛然而止。

这让希维安条件反射般往后窜了一步，他谨慎地垂着眼，感知包围在身侧戒备着任何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可连一丝风都未曾出现，近乎凝滞的空气中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祂……”安杰拉疑惑地扯了扯希维安的袖子，“好像没有任何反应，这不合理。”

的确，这完全不合理，既然已经把我引诱到了自己的神殿里，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动静？

视线中的那双熟悉的绑带短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希维安张了张口，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划过，但克里曼斯只是淡声道：“能阻止一位神祇的，通常只会是另一位更强大的神祇。”

希维安心绪一动，又想起克里曼斯先前说过，在刚进入神国的时候他就联系了艾琳娜首席，再往远一点想，不久前的格鲁尔亚教堂内，艾琳娜首席还说过，神从沉睡中苏醒了。

也就是说，教会已经通过某些方法得到了神的回应，希维安有些迟钝地问道：“你是说在天上的那一位吗？”

“当然，”克里曼斯的脚步往右边拐去，“你可以抬起头，放心，既然祂暂时没有行动的表示，我们也可以趁着现在探索一下祂的宫殿。”

“说实话，这种行为听起来有点不礼貌，”希维安松了口气，带着安杰拉跟在了克里曼斯身后，“这种感觉像是趁着别人不在家，到处乱翻祂的书房抽屉。”

这是王城非常流行的笑话，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他的书房抽屉。

他说着，又往那具倒立十字架看了眼，女人脸上的四对眼睛睁得很大，祂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幽幽地跟希维安对视着，似乎还笑了笑。

“现在没动作不代表你能一直盯着他，”克里曼斯回头警告般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应该立马进魔法学院学习基础知识。”

“其实那里面也不会教什么基础知识，”安杰拉忍不住插话，“毕竟魔法种的基础教育通常会在家里由父母教导完成。”

漂亮极了，希维安的脸上浮现出虚伪的笑容，把袖子从安杰拉手里抽了回来：“很可惜，我只能自己学习基础知识，至于去上学——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

四周的墙壁上同样布满了壁画，而随处可见的高大罗马柱上有着华丽的浮雕，精灵和藤蔓的元素随处可见，克里曼斯短暂地沉默了下，还是说道：“我当然记得，但接下来的冒险会更加危险，神迹之城对你来说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希维安很轻地哼了声，低头看了眼手臂上被包扎得很妥帖的伤口。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况且，我认为长期的冒险反而比上学进步更快，你是在担心以自己的能力没办法让我活着抵达神迹之城吗？”

还是说，就这么着急地想要抛下我？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影子造成的负面影响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希维安跟着克里曼斯转过一根罗马柱，壁画上是大片的浓绿色彩，瀑布自山巅倾斜，穿着绿裙的女神头戴花冠，手间捧着泥土和新芽。

“这是精灵传承记忆里的女神，”安杰拉试图开口缓解有点凝重的气氛，“祂自厄科森林的瀑布中诞生，并帮助濒临灭绝的精灵成功存活了下来。”

希维安听着他的解说，眼神滑向下一幅壁画，精灵们有着极其明显的尖长耳朵，面目清秀柔美，虔诚地侍奉在女神身侧，几位女性精灵披着轻纱，怀抱金色七弦琴，似乎有渺远的歌声透过画面传到了现在。

“壁画是很好的魔法媒介，”克里曼斯说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时间漏洞里的壁画一样，神明是可以通过画面传递能量的。”

希维安骤然清醒了点，他警惕地收回了目光，轻轻呼了口气：“我会注意的，看下一幅吧。”

往后的壁画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几乎都和精灵族的日常有关，安杰拉忍不住吐槽道：“什么啊，原来女神还能给小鹿治病，跟，额，门口的那位一点都不一样。”

的确，希维安拼命压住了想要回头的冲动，从壁画来看，这位女神的确美丽智慧，并且善良仁慈，连路过的生病兔子也会救助一下。

究竟是什么事情造成了这位神祇的转变？

“壁画说不定就是祂画的，”希维安突然想到这么个可能，“自己美化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精灵说我们的历史被篡改过，”克里曼斯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壁画，“但他们也被蒙骗了。”

“什么意思？”

安杰拉忍不住往前凑了点，望向克里曼斯面前的那幅壁画，精灵们在宫殿中起舞，女神坐在最上首，笑容温柔恬静。

激进在片刻后，希维安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桌子上的食物，没有肉类，都是植物。”

花朵，草叶，鲜红的果实，绿色的汁水，就像是童话里说的那样，他们美丽善良，喜欢喝天然的露水和植物枝叶，是纯粹的素食种族。

克里曼斯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我说过，在上个纪元的时候没有什么光明精灵和黑暗精灵。”

记忆骤然闪回到废弃的精灵王庭，神殿中供奉的女神，必须依靠魔法物品才能维持的光明，无尽的黑暗……

“原来的王庭覆灭跟祂有关系？”希维安不由自主地发出明显的吸气声，“或者说，所谓的黑暗精灵，其实是被后来的祂污染了？”

安杰拉脸上再也没了轻松的神情，他似乎在回想些什么，接着干呕了一声，声音颤抖：“我才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说混血是玷污了精灵的血脉，在他们眼里，这是爱上了自己的食物，跟人爱上牛没有任何区别。”

这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点。

希维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那只是他们认为的，并不是事实，而且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接着看下去就明白了。”克里曼斯淡声道，主动往前走去。

希维安的视线飞快扫过内容差不多的壁画，对浓绿的主色调逐渐变得麻木起来，直到克里曼斯突兀地停在了某个角落，好一会也没有动静，他这才集中了注意力望去：

穿着绿裙的女神微笑着跟一个男人对视着，他，或者说是祂面容严肃，金色长发灿烂如朝阳，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而身后用灿金色的颜料绘制着代表光线的放射线条。

“这是——”

希维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安杰拉则是很明显地发出惊呼，替他补充完了后面的话：“这不是天上的那位吗！”

克里曼斯仰着头，神色冷峻地凝视着那副壁画，好一会后才低笑了声：“怪不得这位永远排在教会狩猎名单的第一位。”

“所以说，合作是最不牢靠的一种关系，”希维安的声音很低，眼神清醒，“只有利益才是所有人不会放弃的追求。”

这是在所有种族中都能使用的经验和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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