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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绅士与疯子

海风似乎变大了点，已经有点长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希维安大部分的视线，这让他看不清克里曼斯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好处就是，克里曼斯也看不清我的。

希维安的嘴角微微动了下，海浪声鼓动着耳膜，周围很吵，但他只能察觉到克里曼斯长久的沉默。

不过这就是他的目的，希维安不需要任何回答，他只需要让克里曼斯主动地暂时放弃提起这件事。

就在他以为这个话题即将被默契揭过的时候，克里曼斯沉声道：“这不是一个建议，你必须去教堂。”

希维安很轻地笑了声，转身跳下了礁石。

”你真的比我的那位父亲还要烦人，”他抱怨的声音遥遥传进克里曼斯耳里，“再说了，这在王城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的脚步有点散乱，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在逃避，身后海浪喧嚣阳光温暖，海鸥的鸣叫和呼呼风声构成了施卡洛独有的秋天，但只有希维安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跳声简直要盖过周围所有的声音。

只要走出这片沙滩，希维安想，我就当做没有听过刚才的话，克里曼斯总不可能亲自把我扔进教堂里关起来。

他紧紧抿着唇，脚步跨得有些大，却被人骤然攥住了手臂，克里曼斯的动作有点粗鲁，这使得希维安的身体险些往后倒去。

“很常见？”冒险家嗓音沉沉，似乎是生气了，“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希维安转过身，他能清楚地接收到从克里曼斯身上传递过来的烦躁和不满，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就像影子说的那样，我从来都没有彻底摆脱那些过往，”他做出一副淡然随意的表情，语调慢吞吞的，“不过……你可以放心，要是我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早就有人发现我是男的了。”

他说到这，故意顿了顿，低柔的嗓音散落在海风中：

“而且，你应该能感受出来的吧，是不是第一次。”

他在海风中平静地跟克里曼斯对视着，冒险家目光沉沉，眼珠隐约有点红，像是在拼命压抑什么，细微的危险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这让希维安最终还是在克里曼斯冰冷的目光中将剩下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但抓着他的手掌并没有松开，反而又收紧了点。

“怎么了？”他有点心虚地微笑着，“这不是很正常么，冒险家肯定经常会听到这种话。”

但克里曼斯并没有立即开口解释的意思，他的呼吸声听起来有些粗重，眼神死死地落在希维安的脸上，似乎有种隐忍的躁动。

这让希维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格鲁尔亚，在那个满月的晚上，他也曾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见过这种表情，就像是面对一头发疯的野兽。

他想到这，四散的思绪像是被刺激了般迅速回拢，这令希维安尴尬地发现自己的耳朵有点烫，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克里曼斯就飞快地松开了他，迅速地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

“不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用类似命令的语气说道，“那都是不正经的冒险家。”

这句话让希维安露出很明快的笑容，语气愉悦：“那恐怕全大陆只有你是正经冒险家了，克里曼斯先生。”

克里曼斯按着帽顶哼笑了声：“要这么想的话，很可惜，你永远都没办法成为正经冒险家。”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克里曼斯是个疯子，再怎么样都不大可能跟“正经”、“正常”这类的形容搭上边。

也只有希维安一个人会产生这种念头了。

“虽然这么说你大概嘲笑我，”希维安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越扯越远，“但你真的比王城里的那些家伙更加像一位真正的绅士。”

果不其然，克里曼斯迅速地用鼻腔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是疯子，”他微微抬着下巴重申道，“这是绅士的反义词。”

希维安只是很坦然地微笑着，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

“那我希望全世界都是疯子。”

……

希维安穿过了施卡洛熙攘的街道，深秋的阳光依然带着适宜的温度，街边是颜色各异的招牌，口琴和七弦琴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却意外的很和谐。

调子很熟悉，还是那首关于施卡洛的民谣，希维安不免觉得好笑，轻声咕哝道：“我都会唱了，看来施卡洛的镇民们是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克里曼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他倒是没有再提前要希维安去教堂暂住这件事，眼神却始终落在希维安身上，带着克制的烦躁，这让周围的冒险家们在看见两人后跑得飞快。

希维安甚至还听见有人在远处小声叱责同伴：“你疯了！那可是塞西尔，还记不记得镇口住的狼人三兄弟，他们生前也是体面人！”

听起来有点好笑，希维安索性不再按捺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停在原地等待克里曼斯靠近后问道：“你对那几个狼人做了什么？”

克里曼斯奇怪地沉默了几秒，语气淡淡：“没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希维安状似惋惜地耸了耸肩，“我也可以去问别人。”

克里曼斯却低笑了声。

“放心，”他边说边擦着希维安的肩往前走去，“没人敢告诉你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果然，克里曼斯的自信总是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显现出来。

希维安这么想着，三两步追上了他，语气轻快地问道：“我会试试去问萨曼莎。”

紧接着，他难得看见克里曼斯露出了类似无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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