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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除了冒险以外

唐娜的裙子被地上的水渍浸湿了大半，希维安站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朝着她走去。

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扣住，克里曼斯的语气带着警告：“没有人知道她醒来的时候是唐娜还是魔女。”

“但起码现在她是唐娜，”希维安和缓地扯开了他的手，微笑着对他眨了眨眼，“再说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变成石像的。”

克里曼斯沉默了一下，他没有否认，于是希维安心情颇好地将唐娜从地上抱了起来，将她妥帖地安置在椅子上，女人在昏迷中皱着眉，脸上被花枝划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希维安的手掌抚过湿透的裙摆，水汽蒸腾消融进空气里，他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觉得会是刚才的那个家伙干了什么吗？”

“或许，如果是这样的话，教会应该能发现，”克里曼斯抱着手站在一旁，跟唐娜保持了一段合适的距离，“不过现在还没有人过来，恭喜，她还是唐娜。”

希维安却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那我就没办法知道弗格真正的过去了。”

“还有，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克里曼斯语气沉沉地补充道，“包括我。”

“这又是什么冒险家生存守则吗？”希维安终于站起身看向他，微笑着无奈摊手，“但你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不适合当一个冒险家。”

克里曼斯盯着他看了几秒，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想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希维安有点恶劣地笑了声，“既然全大陆最厉害的冒险家一直说我不适合冒险，那我还是趁早换一个职业吧。”

他早就想这么说了，虽然并没有这种想法。

克里曼斯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用某种探究的目光盯着希维安的脸，似乎是在分辨他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希维安将不自觉攥紧的手藏在了身后，坦然地笑了笑：“反正我们也只是因为合作才暂时在一块的，不是吗？”

但克里曼斯还是沉默着，脸上是习惯性的冷峻表情，他总是会用这种神情遮挡住所有的想法，而这让希维安有点无所适从，又有些后悔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毕竟克里曼斯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定，对于他来说，希维安只是一个有所亏欠的“同伴”。

希维安终于从发昏的头脑中翻出了这件事，从昨晚开始就躁动不休的心跳瞬间就平息到能随时回归主的神国。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非得问这种肯定得不到满意答案的问题，他在心底狠狠唾骂自己，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了一丝微弱的感知，不断地绕着克里曼斯打转。

什么都没能接收到，跟安杰拉说的一样，只要克里曼斯不愿意，就没有人能窥探关于他的一切。

很显然，我也不会有所例外。

这个认知让希维安再一次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挫败。

在长久的静默中，他的喉咙很轻地滚动了一下，无处安放的焦虑令他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克里曼斯开口道：“所以，你之后想做什么。”

他声调低沉，眉尾向下压着，很微弱的变化，但希维安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一点不悦。

“嗯？”

这让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希维安压根没想过克里曼斯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以至于现在只能露出一点自觉很蠢的表情，尴尬地跟冒险家对视着。

于是克里曼斯又重复了一遍：“到了神迹之城之后，你想做什么。”

他很执着地盯着希维安，似乎非得立马得到一个答案不可，那双灰眼睛总是在这种时候看起来非常专注，这让希维安完全没有办法挪开目光。

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好地方，他不合时宜地想，这是魔女的花店，唐娜昏迷不醒，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水渍和脚印，而且外面说不定还有欲望魔女的信徒在窥探我们。

偏偏克里曼斯的态度严肃到像是在讨论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事情，不，应该说，他现在看我像是在看一份即将跑掉的巨额赏金。

希维安只能用这种奇怪的语气保持着冷静的理智，他忍着心头始终没有停歇的颤动，语气却还是很和缓：“到了神迹之城后，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克里曼斯盯着他，很轻地啧了声。

“交易结束了也可以有新的交易，”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我说过，你是一个很好的同伴。”

但也只是同伴，希维安在心底替他补充道。

“但我的确不适合当一名冒险家，”他的语速有点慢，尽力维持着情绪不会通过语气外漏，“你知道的，我总是会有不合时宜的滥好心，没什么常识，经常性惹麻烦。”

希维安说到这，很轻地吸了口气，重新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总之，我可以去上学，可以去随便哪个城市当代行者，甚至可以去海上游历，除了冒险，我还能做很多事情。”

克里曼斯这回终于很明显地拧着眉，声音沉沉：“不管是什么都很危险。”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希维安不由得感到了点苦涩，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的确，不管做什么都很危险，”他状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但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也是。”

“你可以不这样，”克里曼斯打断了他，“你可以选择更加安全的生活。”

为什么要这么说？

希维安讶然地望向他，他难以遏制地想，会是那个意思吗？

没有哪里会比克里曼斯身边更安全。

他张了张口，有什么话语即将脱口而出，克里曼斯的目光很平静，可在某一瞬间，希维安还是觉得自己看出了一丝宛若错觉的期待。

“你——”

希维安犹豫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身后的门半掩着，风铃时不时发出点动静，他就这么跟克里曼斯对视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克里曼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完接下来的话，这让希维安有点紧张地攥着手，细密的汗浸透了每一道掌纹，就连呼吸也静止了。

可就在他以为克里曼斯即将开口的瞬间，身后却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唐娜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打断了将要发生的一切。

希维安飞快地转过身，三两步走到椅子边，低声道：“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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