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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会承认爱吗

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掉那位跟平斯从小一块长大的女人。

魔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打算最先做这个，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赤裸，负面情绪太过于碍眼了，魔女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自己。

明明在以前，这是她最喜欢见到的表情。

她为此制定了完美的计划，镇子外面有条河，夏天的时候水有些深，但是姑娘们都很喜欢去那里玩，魔女第一次踏出平斯的家门时，就受到了姑娘们热情的邀约。

“但我今天还有点事，”她歉然地对姑娘们笑着说，“下次吧，下次一定要叫上我。”

姑娘们当然答应了她，于是魔女用最明艳的笑容跟她们道别，重新回到了房子里。

平斯站在花园中，白月花和紫蝶草簇拥着挤在他身边，他看起来有点惊讶，避开魔女的视线磕磕巴巴地问道：“嗯，你不是要出去逛逛吗？”

“但我不认识路，”魔女说这话的时候很坦然地笑着，明艳的，妩媚的，她是花园中凭空出现的玫瑰，“或许，你现在有空吗？”

“当然！”平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放下园艺水壶，匆促地洗干净双手，又给魔女拿出了一顶妹妹的草编帽子。

“谢谢，”魔女看起来很惊喜，“你真贴心。”

而平斯只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对她笑，脸很红，于是魔女知道了，自己轻易地获得了一份来自人类的爱。

她因此将解决那个讨人厌的女孩提上了日程，那是个很安宁的午后，姑娘们相约着去河边野餐，魔女穿着跟她们一模一样的碎花纱裙，头顶绑着粉色的发带，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小就生活在弗格。

彻底融入人类才能更好地制造苦难，这是魔女的信条，即使这一身打扮在她自己看来像个丑丑的农妇。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问题，魔女们为了达成目的从来不择手段，她对着那位叫潘西的姑娘微笑，很坦然，那位姑娘也回以一个笑容，有点勉强，带着真切的不甘。

丑死了，魔女想，不想笑为什么还要笑？

她们并排坐在湖边，魔女并没有打算做什么拙劣的事情，她打开了野餐篮，里面是平斯做的牛角包，点缀着奶油和樱桃，看起来很可口，重点是，这是平斯做的。

“你要来一块吗？”

魔女柔声问道，将那块牛角包递到了潘西面前，她能看见女孩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几乎是在用本能应答着：“好的，谢谢你。”

旁边的姑娘们忍不住侧目，她们都知道潘西的秘密，也知道魔女和平斯之前能称得上暧昧的关系，于是她们保持了一致的沉默。

而潘西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她跟魔女之间有着一段距离，但才刚侧过腰，她身下的土坡却猛地一抖，潘西发出一声惊叫，本能地抓住了什么——

那是身边的美丽女人，牛角包咕噜噜地滚入河里，紧接着，魔女和潘西一起摔落，在不受控制地滚落进水里的最后一刻，魔女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

她的目的达成了。

河流很深，魔女能感觉到手臂被人紧紧地抓着，她被迫跟着潘西一起往更深处沉落，于是她也装模作样地挣扎起来，有点敷衍，但女孩根本不会发现，潘西只能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在挣扎着抱住自己，努力地向着头顶的破碎浮动的光游去，模糊的念头自脑海中浮现：

这个美丽的女人在试着救自己。

可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挣扎，短短的一段距离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久到抱着自己的女人不可遏止地显现出疲态，潘西终于无力挣扎，金色的阳光似乎触手可及，那是通往生的大门。

但那个美丽女人 却突然往下沉了点，像是无力挣扎了般，偏偏腰间的手在努力尝试着将自己往上托，不过显得有些艰难和无力。

这不对，潘西想，明明是我连累了她。

于是她主动推开了试图救自己的女人。

魔女茫然地浮出了水面，她手中空空，岸上有姑娘们的尖叫，她没有管，只是烦躁地拧着眉，一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

她的估算错误了。

“简直要比那些没脑子的低级恶魔还要蠢！”

魔女低声骂了句，墨绿的光芒快速自指尖涌出，她只是随便地重重拍了下身边的水面，昏迷不醒的潘西就从河水中浮了起来。

“真是蠢到家了！”

她没好气地抱着女孩朝河边游去，始终想不明白潘西刚刚的举动是因为什么，明明她曾无数次从女孩身上接收到了微弱的杀意和呐喊。

“要是她从此消失该多好……”

这是魔女听到过十几次的心声，来自怀里的女孩，但如今她昏迷不醒，反而是魔女跪坐在一旁束手无策，她只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痛苦地死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救一个人。

或许我的计划要有所变动，她想，角色交换了，自己是清醒的，受到伤害的人是潘西，这个女孩拥有了最好的反击筹码。

那是男人的怜悯和同情，一个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

“唐娜救了我。”

这是潘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魔女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苍白的女孩，连手指都在颤抖。

这是在搞什么！

她简直想要发笑，自己居然成了英雄，女孩主动放弃了她的筹码，于是天平倾斜，唐娜成了最大的赢家，甚至少了一位会造成大麻烦的竞争对手。

什么大麻烦？魔女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人类好像并不如她曾经所想的那样——愚蠢，自大，自私，连恶魔都不如。

她对此感到了迷惑，她不解，她好奇，她提着裙摆走进了弗格镇的生活当中，教堂年轻的神父会送她一块面包，小孩会送她一枝花，平斯的妹妹拉着她一起烤制小饼干，而那个叫潘西的女孩会很释然地对着他们微笑。

而平斯会偶尔出远门，回来的时候带着最新鲜的花跟漂亮的礼物，有时候是精致的首饰，也有时候只是点小玩意。

比如说，她窗下挂的风铃，夏日的风轻飘飘地吹过，带走了些什么，又将一些不属于深渊的东西灌进了她的身体里。

魔女想，好像人类的生活要比深渊中的好很多，没有杀戮、血腥或是别的什么，时间慢悠悠地往前走，现世的阳光要比深渊的岩浆火山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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