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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启明星

微弱的光照亮了树底，冰凉的雾气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希维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脸侧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掌，克里曼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沉声道：“记住，绝对不能睡着。”

“你似乎要比我危险一点，”希维安神色自然地侧开脸，对着他微笑，“失血过多很容易陷入昏迷，这似乎跟睡着是一个性质。”

克里曼斯看起来倒是很清晰，那双灰眼睛染上了点黯淡昏黄的灯光，这令人想起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或者是王城阴冷的落雪。

“希维安，”他在寂静的森林里说，“你可以现在离开，我会去找你。”

“噢，”希维安飞快地微笑着反驳，“你大概会直接死在这里面，或者说，你认为带着我才更加危险？”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克里曼斯难得感受到了沟通无力的滋味，“只是这里太过危险。”

“我当然知道，”希维安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情绪左右，“全大陆都明白永暗之森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缓声道：“我想安静地休息一下。”

克里曼斯安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好，但也没有再说其他什么，只剩下灯光照亮了一隅角落，希维安温热的躯体就挨在他的手臂上，呼吸有点急促，带着几乎听不清的痛楚嘶气。

他伤得也很重，克里曼斯想，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洛缪无法窥探永暗之森中会发生的事情，而他也绝对能独自离开，但他现在居然有些舍不得。

明明有一万种办法能强制传送走希维安。

或许是有关永暗之森的经历都太过不堪，甚至是可怖，克里曼斯看向自己的手臂，这就显得这点温暖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

每个人类都本能地想要逃离孤独，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梦，如果当年真的有希维安出现的话，会不会后面的那么多年都要好上非常多？

黑暗总会让人思考太多，克里曼斯又拍了拍希维安的脸，低声道：“保持清醒。”

希维安困倦地眨了眨眼，轻声道：“这不对劲……我不应该会在这种时候犯困。”

冷风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腥气，他努力地睁着眼，朝着前方看去，某种阴凉的气息有规律地拂来，像是……有生物张开嘴，对着他们呼吸。

啪嗒。

有什么微微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希维安心头一跳，猫耳飞快从发间钻出，抓住了克里曼斯的手臂。

“嘘，”冒险家的呼吸拍在耳廓上，“保持安静，然后将自己隐秘。”

毛茸茸的耳尖在他脸上擦过，希维安轻声道：“我不能连同你一起隐秘。”

“没关系，”克里曼斯忍住抬手的欲望，平静地解释道，“他没有能力吃掉我。”

说的什么鬼话！希维安在心底狠狠骂了句脏话，打消了照做的念头，他举高了灯，光隐隐绰绰地照亮了前方——

那是个全身覆盖着漆黑长毛的生物，四脚着地，大张着嘴露出满口尖长獠牙，方才的水声正是从他嘴角滑落的涎液。

希维安沉默了下，道：“他看起来饿了很久。”

克里曼斯对此的回答是不满的啧声。

“你在发什么呆？”那柄被放在身边的左轮被举了起来，“这种事情并没有其他的处理方法。”

子弹精准地穿过了怪物的脑袋，哀嚎和血腥味飞快的蔓延开来，紧接着，希维安猝然缩紧了瞳孔。

呼吸声渐次自黑暗中传来，枯叶被无数的脚爪踩踏出咔嚓声，他神色凝重地望向克里曼斯，不远的地方响起一声悠长的嚎叫。

那是狩猎的信号。

克里曼斯攥着他的手腕站起身，简略命令道：“跑。”

往哪里跑？

希维安只觉得思维都被冰凉的雾气冻得迟缓了许多，他本能地应了声，终于从破碎的气流声中分辨出了一点水流声，于是跌跌撞撞地带着克里曼斯朝着那边跑去，身边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他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只觉得大脑愈发混沌。

如果它们是猫科就好了，希维安苦笑了声，猫科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算危险，他死死咬着牙，胸腔里的闷痛渐渐变得尖锐，那是还没愈合的肋骨在抗议。

克里曼斯突然用力地捏了下他竖在头顶的烟灰猫耳，语气严厉：“保持清醒！”

希维安浑身一颤，下意识侧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点火气：“我当然知道，并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提醒我。”

这哪里是要我保持清醒，他腹诽道，膝盖一阵发软。

这是要我死！

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希维安本能地往侧边躲去，又在下一秒顿住动作，硬生生地任由利爪朝着自己背上狠狠抓来，发出明显的闷哼。

接着便是熟悉的枪声，克里曼斯似乎是生气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语气沉沉：“你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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