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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他将许诺自由

希维安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克里曼斯的伤口好得很慢，甚至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陷入了昏迷，又很快地清醒过来。

“停一下，”他用沙哑的嗓音命令道，“你该休息了。”

他能感觉到希维安变得急促的呼吸，还有骨骼缓慢生长愈合的声音，扶着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希维安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并不太需要休息。”

黑暗总是会带来许多不好的记忆，他并不是很想长久地待在这种环境里，更不用说克里曼斯的状态糟糕到了一种地步，完全不适合继续拖沓。

但克里曼斯却捏了捏他的手掌，语气变得强硬了点：“你必须休息，充沛的精力才是最重要的。”

希维安在冰凉的空气中发抖，他举高了灯，最后轻轻应了声：“那就休息一会。”

谁能想到这是克里曼斯会说出口的话？两个月前，他说的还是“冒险家不可能会休息”，希维安只能利用胡思乱想保持着清醒，手臂上的滚烫体温是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紧接着，克里曼斯给了他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拥抱。

“永暗之森是神的放逐之地，”他低哑的声音令希维安更加昏昏欲睡，“没有人知道这原本属于哪一位神明，但再没有地方会比这里存在更多的封印力量。”

“嗯，”希维安含糊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最后的声音模糊到听不清，但克里曼斯依然能感觉到突然耷拉在自己胸口的脑袋，神色难看地啧了声。

不出他所料，希维安睡着了。

……

钟声敲响第七下的时候，艾琳娜走出了王宫的大门，她望向重重拱门组成的长廊尽头，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穿着严谨的双排扣大衣，在冷风中对她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塞西尔，”身边的神职人员迅速报出了那人的姓名，“国王陛下新晋的宠臣。”

艾琳娜微不可查地颔首：“我知道，他的妹妹最近声名大噪。”

“这对于塞西尔家族来说是个耻辱，”那位黑袍神父低声道，“毕竟所有人都说她跟那位疯子冒险家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以前倒是没觉得王城有这么在意——贞洁，”艾琳娜神色冷冷地加重了那个单词，“看来这些年的改变的确有些大。”

“主要是因为那只是个冒险家，”神父的声音低到完全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而想得到王城蔷薇的人数不胜数。”

妒忌和不甘构筑成了流言蜚语。

艾琳娜收回视线，语气严肃：“她是凯瑟琳的孩子。”

“我们都明白您的意思，”神父恭敬地鞠躬，“事实上，阿尔伯特曾多次保护她。”

这句话让艾琳娜的眼中闪过点讶异：“看来他也没有彻底被自己的父亲带歪。”

神父斟酌着回道：“事实上，塞西尔伯爵在名利场上已经失宠了，这也是他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与奥利伯德达成协议的原因。”

“很可惜，”艾琳娜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了眼澄净的天穹，“主说，不容许罪恶出现在祂的眼前。”

……

希维安恍惚地睁开眼，四周仍然一片黑暗，连那点微弱的光都消失不见。

“克里曼斯？”他试探着开口，周围只有冰凉的风，“你在吗？”

手臂重得抬不起来，希维安在微弱的不安中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了克里曼斯过高的体温。

“克里曼斯，”他又喊了声，尾音发颤，“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回答，希维安心头一坠，匆忙地试图站起身，却像是被什么禁锢在了原地，而远处的丛林中，风声带来了肉食性动物的腥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脑在危机中飞速运转，血脉沸腾着试图挣脱禁锢，他的指尖长出利爪，深深陷进了类似树枝的物体里，似乎就是这个东西禁锢住了自己。

那呼啸风声越来越近，希维安挣扎着，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兽类嘶吼，像是威胁，又像是垂死的呜咽，他完全无能为力，而克里曼斯不知所终。

在无尽的黑暗中，他再一次变成了一个人。

这场景似乎能跟幼时某些不太开心的经历重叠，漆黑房间被上了锁，脚踝上扣着锁链，冰凉的水一滴滴落在脸上，痛觉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希维安徒劳地蹬了蹬腿，终于泄露出一点呜咽和绝望的泪。

原来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他在生死危机中终于彻底看清了自己，克里曼斯说得对，放任他在永暗之森里行走哦，甚至活不了一天。

但克里曼斯去哪了？希维安颓然地缩着肩，利爪深深陷进树枝中，黑暗总会让人崩溃，骨头生长的疼痛和痒意令他在成年后第一次崩溃大哭。

“克里曼斯……克里曼斯……”他断断续续地喊着这个名字，脸上全是湿漉漉的，“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只有冰凉的风声回答他的质问。

希维安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最后一刻想到的居然是黑暗中那个不算吻的触碰，还有那双很专注的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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