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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抉择

“下午好，”洛缪笑容浮夸地对着来人举了举帽子，“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可怜，你的主人呢？”

希维安微笑着缓慢靠近，语气轻柔：“他走了，这里只有我。”

洛缪却笑得弯下了腰，夸张到有点神经质。

“我才不信，克里曼斯从来不可能主动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说着，转头去看身边的高大男人，“你知道的，我的朋友，这是休伯特们的通病。”

男人只是沉默地站立着，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他手中的长枪被擦拭得很亮，希维安缩紧的瞳孔盯着那点冷光，露出点惋惜。

“他大概再也走不出来了，”他的笑容带了冷意，语气平静，“伤得很重，我没有办法跟他一起离开，更加不可能把他送进你们手中。”

他在洛缪颇为兴奋的眼神中嗤笑了声，缓缓咧开嘴角：“他到死也只能是我的。”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洛缪啧啧摇头，“看来我们注定与那将近七万镑的赏金无缘，我可怜的蔷薇小姐，你现在想做什么呢？”

希维安只是用某种平静到反常的眼神盯着他。

“我能做什么呢？”他用甜到流蜜的嗓音反问道，“我逃不掉，也没有办法杀掉你们，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

“不不不，”洛缪却笑着反驳，“这太没有观赏性了，塞西尔小姐，我想到了一种更好玩的方法，比如说——”

他故意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我们来猜猜克里曼斯究竟还能不能出来。”

“我才不会蠢到跟一个占卜师打赌，”希维安停下了脚步，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何况这根本就不重要，对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需要尽快摆脱的包袱。”

他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占卜师并不好欺骗，所有人都知道。

洛缪双手撑着手杖，笑容意味深长。

“好吧——好吧，”他呵呵笑着，说，“那就当做一件笑料，我们可以边走边等，顺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看来你笃定了我并不会逃跑，”希维安讽刺地笑了声，“不对，应该说你更希望我会逃跑。”

洛缪赞许地打了个响指，微笑着说：“答对了，我很期待那个场景。”

希维安同样对着他虚伪地微笑：“我可没有牺牲自己给他人娱乐的想法，正好，我也想家了。”

“噢，塞西尔伯爵会很乐意听见这句话的，”洛缪用咏叹般的语调说道，“奥利伯德公爵也很乐意送你一个新家。”

“附带一个二十四岁的儿子和一大家子破烂事？”希维安第一次露出了屈辱般的抗拒，“这可真是个不好的大家庭。”

“对，就是这样，”洛缪哈哈笑着朝他走来，用不可抗拒的力道推着他往前走，“不要接受命运，虽然最后总是不可避免地被洪流裹着往前走。”

……

微弱的晨曦透过云层，克里曼斯终于从重叠迷雾中走出，干净整洁的衬衫遮住了所有的伤口，他按着帽子，神色冰冷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从没有人能从他这里夺走任何东西，虽然希维安并不在“东西”这个范畴内，也不是可以被哄抢的高价宝物。

虽然很多人都会把他当做交易品，名贵的，明码标价的，可损坏，可循环利用的。

但从没有人把希维安当成“人”，这是王城里所有人的共识。

没有人可以被这么对待，克里曼斯想，没有人能这么对待希维安。

这让他回想起了黑暗中泪水模糊的脸，还有蜷缩成一团的纤瘦躯体，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令人忍不住想要将他藏进最安全的地方。

克里曼斯重新踏上了光线昏暗的前路，温暖干燥的秋天令他感到久违的陌生感，直到好一会后，他才发现这种情绪并不来自于海之都的秋天。

太安静了，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土地，没有了另一道脚步声后的旅途似乎有些寂寞，但这明明是冒险家们的常态，长期结伴而行反而违背了很多规律。

不过没关系，规律就是用来打破的。

……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能跟一个占卜师说谎，”洛缪神情闲适地在他身边坐下，“看起来并没有。”

希维安倚着墙壁，神色冷冷地转过头：“在两个月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

“小姐？”洛缪毫无征兆地笑起来，“怪不得能骗过他们那么多年，原来连你自己都认同了‘贵族小姐’这个身份。”

“很多时候，活着就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希维安轻嗤道，“哪里还能选择用什么方式活着。”

洛缪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又露出狡黠的表情，“所以一定要反抗，那会非常有趣的。”

非常洛缪式的发言，希维安忍不住腹诽了句，简直生怕这个世界太安宁。

希维安不动声色地收敛住表情，用讽刺的语气说道：“看来你已经看见了十分有趣的未来。”

“不错，”洛缪丝毫没有遮掩的想法，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看来诗人跟你说了很多跟我有关的东西，对了，那个可怜的家伙怎么样了？”

“他死了，”希维安看见占卜师露出了毫不意外的表情，“你看起来早就知道了。”

“嗯哼，”洛缪随意地挥了挥手杖，“他的命运总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简直无聊透了，我还是更喜欢你。”

希维安突兀地笑了声，道：“那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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