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雨

“按照我的雇主的意思，你在踏进王城的那一刻就会被带回他的家族，”洛缪继续说着，“但很可惜，那样太无聊了，把你送还给塞西尔家族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告诉我，奥利伯德家族虽然雇佣了他，却并不能限制他。

为什么？奥利伯德有什么非要洛缪不可的原因？

希维安维持着冷然的神情，谨慎地试探道：“你是在找我讨要代价的。”

“什么？不，当然不是，”洛缪呵呵笑道，“我说过了，我们的交易还在进行当中，不过——应该也快结束了。”

最后那句话被故意拖长，意味深长地跟希维安对视着，又突兀地转了个话题：“魔法种们总是会因为自己的独特而认为普通人弱小，且不值一提，你认为呢？塞西尔小姐？”

希维安冷声道：“只要在这里生活上一个月，就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只需要利益驱使，只要报酬够丰富，他们甚至可以将教堂推倒。

洛缪敷衍地拍了拍手掌，散漫地赞许道：“很好，很不错——希望你不是单纯说说而已。”

什么意思？

希维安坐直了点，一手撑着桌面，一副随时要起身离开的样子：“还有别的事吗？”

洛缪只是对着他露出个恶劣的笑容，从口袋中掏出怀表，咔哒一下按开了表盘：“三，二，一——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说着，对门口打了个响指，那扇紧闭的门就敞开了，希维安回过头，刚好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口站定，较高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双标志性的灰眼睛，头发被淋得半湿，在看见他时褪去了少许的锐利冷峻。

“希维安。”

克里曼斯只是叫了他一声，就看向始终站在他身侧的菲尔：“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回来。”

希维安扬了扬眉尾，转头看了眼洛缪，这位年轻的占卜师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翘着的腿放了下来，摆出一副很端正的坐姿。

“好久不见，”洛缪的笑容还是很狡黠，“你看起来没怎么变强。”

“命运仍然在眷顾你，”菲尔的脸上流露出很明显的不解，“我不明白，洛缪。”

“你当然不明白，”洛缪摊开手对他耸肩，语气无奈且苦恼，“这可太痛苦了。”

接着便是长久的，尴尬的沉默，洛缪倒是神色自若地靠在椅背上，希维安等待了会，微笑着开口：“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再见。”

洛缪肯定还会找上门。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拽住手腕，克里曼斯淡声道：“我跟你一起走。”

希维安只是对着他礼貌微笑：“没什么必要，休伯特先生，我们也不太顺路。”

问都不问就说不顺路，塞西尔大小姐的态度简直敷衍到了极点，克里曼斯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轻轻摩挲着那截冰凉的手腕，放低了嗓音：“你去哪里都很顺路。”

希维安挣扎了两下，那只手反而握得更紧，克里曼斯变本加厉，牵着他往外走去。

“你看起来应该挺忙，”希维安不满地瞪他，“哪里有时间跟我顺路。”

克里曼斯只是很专注地跟他对视着，顺手替他拉好了兜帽。

“不忙，”他似乎是笑了声，被暴雨掩去了大部分的声音，“希维安，你不能这么记仇。”

希维安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把伞，半被强迫地被揽着肩带到伞下，他能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也早被雨水打湿，也不知道克里曼斯刚刚是怎么过来的。

头顶传来一点触碰感，克里曼斯又替他拉了拉帽檐，这才问道：“要去哪里？”

其实我并没有哪里需要去了，希维安腹诽道，刚想开口说准备回家，脑海里猛然划过点被遗忘的事情。

“……去海间旅馆，”克里曼斯听见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兜帽底下传出来，“我居然差点忘了这件事。”

克里曼斯搂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僵硬了一瞬，接着淡声道：“有没有考虑过从塞西尔家族的府邸中搬出来？”

就连阿尔伯特都不能立马找出造成问题的源头，希维安继续待在塞西尔家族中只会越来越危险。

希维安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王城很危险，”他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海间旅馆能够保障你的安全。”

果不其然，希维安很轻地嗤了声，很不满的样子：“你们一直都在说这件事，克里曼斯先生，我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新人了。”

听起来还挺骄傲，克里曼斯只能将他再往自己身侧搂紧了些，沉默地嗯了声。

“还是要注意安全。”他最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走在雨中，雨水将整条街巷都变得灰蒙蒙的，希维安想，这有点眼熟。

但他的确想不起是在哪见过相似的场景，最后只能在湿润清爽的空气中眨了眨眼，感觉到一丝困意。

“你等下还要回到这来？”希维安轻声问道，“克里曼斯，我仍然不明白你的目标是什么。”

诚然，这一定跟休伯特家族相关，总不可能是找休伯特亲王报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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