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危机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雨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希维安在迷蒙中听见悠扬的钟声自窗外传来，沉沉地敲了六下，这令他条件反射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却仍然闭着眼干坐了好一会。

“我该起床了，”他在半梦半醒间含糊不清地说道，“居然已经……六点了。”

但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希维安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沉沉地往前砸去，最后重新落进了柔软的被子中，又挣扎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过来，迟缓地盯着窗外昏黑的天空发呆。

似乎有些不对劲……嗯，雨季的确会让人困倦，但这么频繁的深度睡眠不应该出现在临近满月的时候。

他用始终发软的双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拧着眉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往外走去，迟钝的大脑是没有办法思考问题的，希维安想，或许我该先补充一点糖分。

比如说晚餐餐桌上的枫糖馅饼。

走廊上已经亮起了灯光，他缓慢地往前走去，思维缓慢地恢复转动，最后在迈上第一级台阶时勉强恢复了正常水平，紧接着希维安便微不可查地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小臂上缠绕的纱布。

我的伤也没有好，这已经不是恶灵能造成的负面效果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心头微弱的不安被重新压回最深处，希维安低下头，一点点回溯着这段时间的记忆：除了去过教会和地下交易市场外，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楼梯下隐约传来点餐具碰撞的动静，希维安犹豫了一瞬，还是往下走去，餐桌上罕见地坐了三个人，阿尔伯特垂着头，吃相很斯文，而格雷戈里居然已经拆掉了绝大部分的纱布，正在把刀叉摆弄得哐哐响，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晚上好，”希维安提高了音量，微笑着说道，“这可真是难得，除了圣诞之外居然能看见大家在餐桌上聚齐。”

阿尔伯特对此的回应只是平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塞西尔伯爵虚伪地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对他露出欢迎的笑容：“我亲爱的小希维安，你睡得太熟，我们都不忍心叫醒你——快坐下吧，今天有你最爱吃的枫糖馅饼。”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自从我长大后餐桌上就再也没出现过这道甜点，希维安同样虚伪地笑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可真是太好了——噢，今天的晚餐未免太丰富了点。”

丰盛到让我怀疑这会不会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晚餐，希维安腹诽了句，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那碟枫糖馅饼上，金黄的酥皮反着油亮诱人的光芒，热气混合着甜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他忍不住按了按空荡荡的小腹。

“你不能吃甜食，”阿尔伯特突然开口道，“忘了之前牙痛到睡不着的事了吗？”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希维安尴尬地顿了顿手，最后还是捏起了一块最大的，对着阿尔伯特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我只吃一块，哥哥，我现在非常的有节制。”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获得哪怕一点糖分！

当啷——！

刀叉和碟子撞击出突兀的巨响，希维安吓了一大跳，手腕一抖，那块诱人的枫糖馅饼就咕噜噜地顺着他的裙摆滚到了地上，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那上面，阿尔伯特正拧着眉，用很严厉的目光盯着他的手。

“我说了，你不能吃，”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怒火，“希维安，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阿尔伯特今天是在犯什么毛病？

希维安只能用很莫名其妙的眼神跟他对视着，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上首传来塞西尔伯爵虚伪的话语：“只是一块馅饼，阿尔伯特，你过于小题大做了。”

“就是，”格雷戈里的笑声难听得像是公鸭叫，“我们亲爱的小妹妹已经成年了，吃一块枫糖馅饼又没什么大关系。”

阿尔伯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缓慢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用紧绷的嗓音陈述道：“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

希维安缓慢地收回手，沉默地瞥了眼那盘似乎存在着巨大吸引力的枫糖馅饼，即使当下的思维再迟钝他也该发现了，阿尔伯特极度排斥自己接触这一盘食物，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就跟枫糖馅饼再次出现在我的餐桌上一样古怪……不，不对，为什么我那么多年都没再见过这项食物？

诡异的沉默在紧闭的房间中不断酝酿，最后还是塞西尔伯爵若无其事地笑了声，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水晶杯。

“不行就不行吧，”他宽容，或者说做作地笑了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不要浪费了管家特意为了今天准备的丰盛晚餐。”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希维安露出恰当的不解，微微歪着头看向他，“我最近的记性有些不太好。”

结果是格雷戈里回答的他：“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老管家操劳了十几年，难得看见我们一家人能一块享用晚餐——老人家都是如此的多愁善感。”

他说完，又嘎嘎地笑了起来，希维安仔细观察了会，也没能从他的神情中发现任何的负面情绪。

看来是还不清楚芙娜的事情……嗯，不对，这不太应该，为了保证芙娜不会被饿死或者做出什么事情来求救，必定会有人每天去幽灵街58号转一圈。

可为什么还没找到我头上来？

脑海中才短暂地划过这么个念头，就飞快地顿悟了，想来是海曼队长将整件事都揽到了教会身上，格雷戈里可没有那个胆子跟教会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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