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眠夜

最后一声晚钟渐渐消散于始终未曾停息的雨里，西区的灯火映在地上，所有斑斓色彩都被浓缩在水洼中，最后在马车疾驰而过时骤然破碎飞溅。

海曼站在街头，他的视线隐晦地停顿在不远处的某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身上，手中的金色徽章正在发烫——来自教堂的召唤，这令他只能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远处的尖顶和红月走去。

不远处，灰色短发的娃娃脸青年同样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的位置，接着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艾伦，你又想找借口了，”小亚度尼斯的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响起，“我们已经一整天没说过话了。”

这让艾伦的手指很轻地颤抖了下，他从口袋中掏出那枚徽章展示道：“这次真的不是借口……哥哥，我会很快回家的。”

小亚度尼斯用那双始终看似很温柔的眼睛跟他对视了会，终于在艾伦愈发局促的表情中温声道：“半个小时，迟一分钟——”

艾伦仓皇地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得发痛。

“你知道惩罚是什么，”耳边响起点无奈的叹息，但他只觉得虚伪，“晚一分钟，就多加一分钟，好了，快去吧。”

他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手腕终于被松开，艾伦逃似的转过身，闷声留下一句“哥哥再见”，就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地方快步赶去。

只留下年轻绅士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身影发出声很轻的笑。

这注定是无眠的一晚。

……

清脆急促的铃声响彻昏暗的地下通道，艾琳娜皱着眉从魔法书跟坩埚中抬起头，恰好听见门口传来礼貌的叩击声。

“请进。”

她提高音量，随意地抬了抬手，金属大门便向两边滑开，白衣神父站在门外，语速比平常略快了几分：“艾琳娜阁下，您有一位来自塞西尔家族的访客。”

女首席在第一时间放下了书本，三两步就走到了他身边，嗓音有些不太明显的紧绷感：“哪一位塞西尔？”

“阿尔伯特·塞西尔，”约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往外走去，“他要求必须立即见到您。”

约翰很少有如此失礼的时候，艾琳娜微微拧着眉，仍然维持着一贯的严肃表情，脑中闪过数个念头：

阿尔伯特·塞西尔作为国王的新信，平时都会刻意与教会相关的事情保持距离，几乎不可能发生深夜大张旗鼓找到教堂来的事——

除非是迫不得已。

她脚步一顿，紧接着便三两步越过了约翰，径自向外大步走去，只留下一句：“让在外的代行者全部回来，紧急任务。”

尽头的大门被粗鲁地推开，艾琳娜几乎是冲进了那扇门后，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第一排长椅上的年轻绅士，他拄着手杖，在冷夜中过来也只是匆忙地披了件大衣，敞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在看见女首席的同时猛地站起身。

艾琳娜的脚步骤然一顿，手指攥紧又缓慢松开，心头的危险预感升到了顶峰——

希维安出事了。

……

“我知道你在调查凯瑟琳夫人的死因，”阿尔伯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对面前的女人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是被我父亲谋杀的。”

艾琳娜却皱着眉打断了他：“现在的重点不是凯瑟琳的死，我要知道希维安怎么样了。”

阿尔伯特缓慢地梭巡过她冰冷严肃的面容，握着手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像是在忍耐着自己的情绪：“他失踪了，跟当年的凯瑟琳夫人一样。”

砰！

旁边某根罗马柱上的水晶烛台骤然爆裂，他看见这位传闻中的神眷者露出了堪称暴怒的神情，那双如同蛇一般的竖瞳冷冷地盯着他。

“你知道真相，”艾琳娜的每一个音节里都夹杂着嘶嘶声，“却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我并不知道真相，”阿尔伯特紧紧握着手杖，站姿显得很僵硬，“我曾经尝试过调查，最后差点死去。”

他能感觉到有冰凉滑腻的生物顺着自己的裤管往上爬，细小鳞片跟布料缓慢摩擦着，带着不绝于耳的沙沙声，艾琳娜只是抬了抬手指，他就再也无法动弹。

“如果希维安在今夜死去，”她冷声道，“便是你犯下的错！”

阿尔伯特并没有否认，他猝然闭上眼，眼皮明显地颤抖着，好一会才重新睁开，哑声道：“但我并非没有收获，我找到了那个地方，您知道那是什么。”

“恕我直言，今晚并不是个适合举行仪式的日子，”始终沉默的白衣神父突然插入了话题，“还有两天就是满月，我想他们会等到那个时候。”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