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荙骷

我不想去了解他们妖魔鬼怪的规则究竟是什么。我和他也没有什么话题，于是我闭上了嘴。

“对了，荙骷一会儿要到这里吃饭，你多烧几个菜。”

我听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时间跳转得很快，我才进入厨房，一队排得很整齐的队伍就进入饭店。他们都如之前给我封条令的邪灵那般高大，而且也都穿着红色长袍。站在他们队伍中间的，是个身穿玄色长衣的年轻男人，将他和傅长思的长相做对比，他的眉毛要更稀一些，面庞更加惨白，嘴唇殷红得像用水彩刻意覆盖似的，睫毛很长但并不浓密，脖颈处有一块红色胎记。乍一看，像个吊死鬼。

“嗯——装潢得不错。”我以为他的声线会像洛鳍那样尖细，没想到要更为低沉。

他独自坐在椅子上，其余的邪灵则分成三队，桌子每边各站一队。他一只手托着脸，另外一只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似乎很无聊。洛鳍殷勤的上前去，跟他聊天。

我把做好的菜端给他，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丝青葱塞进嘴里，我不由得眉头一皱，接着，他说：“唉——真难吃！我都多少年没吃饭了，筷子都差一点不会用了。”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说话的方式和洛鳍差不多，都很具备邪灵的特色。

他抬起头看我，然后伸出手指，指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讨厌邪灵的阴腔怪调，讨厌他们肆意霸占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因此我对他也不会那么客气。

“呵呵——”他笑里还带着气声，像大病初愈的人说话似的，“你敢不敬我。在这里的每一个，不论是人还是妖魔都必须敬我，因为我是荙骷，而且管着临滨和天河，”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他长得很高，但因身材过瘦，没有任何气势，活像根竹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洛鳍在一边戳了戳我，他很紧张，我知道他很害怕荙骷。但惹恼这根竹竿让他把我赶走，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鬼窝里了。

“你是荙骷？我以为你很魁梧，没想到是只瘦猴。”我盯着他看。

周围的邪灵当中有忍不住笑出声的，荙骷伸长手臂掐住他的脖子，活生生把他掐死。

“你还挺有意思的，待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老也都会死，只有你不会。你没有把你的青春给我，那我就亲自取。”说完，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乌云密布之中我听到成群的乌鸦发出凄惨的叫声，接着他把我带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摔倒在地，膝盖磕出淤青，他坐在蛇皮长椅上，跷着腿看着我。

“识相点把你的青春卖给我，我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把你的时间送给你的父母还有亲人。”他说话时喜欢挑起一边嘴角，看起来既油腻又恶心。

可我的青春本就没什么用处，何况我没有父母，更没有什么亲人，于是我说：“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亲人。”

他疑惑地挑起眉头，睨了我一眼，说：“你没父母？你骗谁呢？”

“我没有见过他们，嘶——”因为膝盖很疼，我没把话说完。

“你给她抬张椅子。”他指挥着一旁的邪灵，那邪灵长得比我平时见到的恶鬼更配得上“歪瓜裂枣”这四个字。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扶她坐着。”

我没有力气挣扎，仍那邪灵把我搀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你没有父母，那……换一个，你有最珍惜的人吗？你一定有吧？把你的青春卖给我，我可以让他们长命百岁。”

他的话实在是荒唐，我纵有珍惜的人，但不管是九生还是符愿，他们虽然说自己是人，但也只是躯体像人而已，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活个百年，根本不需要我多此一举献出没用的生命。

“我珍惜的都不是凡人，他们根本不需要我的生命。”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把青春卖给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不管你想见到谁，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实现。”

我想见到九生和符愿，所以他的话让我心动了，但我唯恐他是在欺骗我，我迟迟没有开口。

“好了，那些不愿意把青春卖给我的人现在都在炼火场等着被活活烧死呢！”他变化出一只乌鸦，那乌鸦嘎嘎叫唤了两声然后站在了他的手背上，他逗着这团煤炭又说，“那些你一直找不到的人，都在炼火场，”我瞪着他，他轻蔑一笑，“呵呵——看来你很想见他们。没时间了，全给我吧，这样你就可以见上他们一面了。”

正当我要开口时，一旁的邪灵被吓了一跳，夹着嗓子喊：“他怎么进来的！”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是符愿。他遍体鳞伤，嘴角的淤青被血盖住，鼻青脸肿，眼球充血。我不敢抱住他，因为我不知道他身上的哪一处在我碰到后不会疼，看他被欺负成这样，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宁儿你别相信他，他偷了你的命以后不会让你见到九生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我快步像他跑去，他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

“偷？我可不干这种缺德事。你们怎么把他放出来了？炼火场那样的火都没把他烧死吗？”

“荙骷，他不是凡人也不是妖魔，烧不死的。”

“好啊，烧不死。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宁儿，我现在不要你的青春，我要你这个人，你留在这里，他就能多活几天。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符愿努力扯着我的衣袖，咬紧牙关摇头。我也不知前路是否凶险，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救符愿，我答应了荙骷的要求。

“好，很聪明。你们把这小子送走，从哪来的就送哪去吧。”邪灵用力将符愿拖走，他含着泪看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我心里痛极了。

“人最怕的就是有软肋。你看，现在你为了他不就永远成了我的人了吗？”他用戏谑的语气说着令我恶心的话。

他屋内的时钟在正常行走，我想起洛鳍说的话，对他的厌恶再度加深。

“你在我的房子里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像你这样能受得了阴气，还能在临滨那种仙气十足的地方正常生活的凡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把我留在这里，应该有个期限。”

他走到我的身前，伸出手想掐我的脸，我躲开了，他又笑着说：“等我玩腻了，我就让你走。”

“混蛋！”

“邪灵的床铺永远都是冰冷刺骨的，我每天睡觉都感到特别不舒服。正好你阳气重，你去帮我暖床吧。”

我不说话。

“如果你想要他活下来，就照我说的去做。”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有软肋的不安，他的威胁让我更加惶恐。我照了他的意思，极不情愿地躺在了他的床上，但由于折腾了太久，我已精疲力尽，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