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张友洪是躲避造反派的迫害才逃离本镇的。以后,他的老母无人侍候,饥寒频频。街巷儿童无知,投石打她,吐她口水。她关死门,又向门缝撒尿淋她。可怜老母,旧社会做女佣人,新社会翻身,晚年遭罹文革之祸,陷入比旧社会更悲惨的境况。身心受创,哭诉无门,她疯了。1984年张友洪刑满返故乡。现在在纸盒社劳动,已结婚了。近况不详,想来早已失去二十二岁那年的英姿雄态了,这就是反对红卫兵运动的下场!掷笔拍桌,老泪纵横,叹叹!
说了红的说黑的。黑的那一位姓蔡名长乐,下乡知青,务农。本镇人背后叫他蔡小偷,可能是指他在乡下务农时同某些下乡知青一样的爱在夜间“跳丰收舞”。他的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眼眸灵活乱转,一副聪明相。如果不发生文革的噩梦,他可能也有一条明亮的前途。他弄我去审,我认识了他。在他审我以前,我已多次听人谈到他了。他是反到底战团的头头,勇于惹祸,敢于同保守的尖刀团作对,敢于冲派出所,在本镇的造反派内威望颇高。1966年秋后,我的处境已相当可悲了,书籍被抄没一空,又被抄家,上面不再将我“当作人民内部矛盾对待”。一夜,两位我不认识的年轻人到我家中,叫我跟着他们去。他们引我到镇政府旁边的劳动讲习所旧址去,叫我坐在角落等着。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约都是红色工人造反兵团的成员。这些人过去地位低,现在随造反派而崛起了。我看见同社的木匠韩二哥也在这里。他过去同我有点头招呼,现在没有了,好像不认识。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红色工人造反兵团(简称“红工”)的指挥部。
等了好久,那两个引我来的年轻人叫我进房间去。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办公桌靠墙放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好像中学生,怪怪怪,有椅子他不坐,却高高坐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双手抱膝,背凭着墙,仰面向着屋上。那两个年轻人各坐一把椅子。我没有座位,憨痴痴地站着。
坐在桌面上的那个中学生模样的人偏头向我微笑,似乎在研究我。他忽然问:“认得我吗?”
我回答不认得。
“唔,不认得?”他又问。
我仔细看了他那稚气而清秀的脸,估计只有十六七岁(当然估计低了)。断定从来没见过他,我说:“真的不认得。”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