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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夏至（四）
乔星海在屋里憋了两天，码字码得头昏脑涨，如果不是陶跃来电话问要不捎上他一起去胡胜利的烧烤局，他还能再熬一天，把重头戏码完。
跨出门时候，乔星海觉得头重脚轻，脑门像楔了排钉子一样扎着疼。
他耷拉着脑袋站路边等陶跃，不一会儿功夫，就热出了满头汗。衬衫的古巴领收角下洇了一片水渍，他抖搂抖搂稍宽的亚麻裤，抖进来一股热风，让两条汗湿的腿舒服了一些。
陶跃开着她的甲壳虫姗姗来迟，隔着车窗，让乔星海这衰样伤了眼。
“哥，你不能刮刮胡子吗？你现在特像一个流浪汉你知道吗？”
乔星海抻开两条腿——没抻直，十分憋屈，于是扭脸看她，“桃子，你该换车了。”
甲壳虫嗷一嗓子冲出去，陶跃说：“懂个p。”
乔星海在车上又睡着了。他黑眼圈上叠眼袋，陶跃瞧了一眼，觉得这位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再不睡个囫囵觉，可能两只脚就一起蹦进去了。
路上，阮宁给乔星海打电话没打通，又打给陶跃，说他有事晚点到，待会儿有两个朋友也要去，另开一桌，不跟他们这边凑热闹，但都是朋友，让乔星海到了招呼一下。末了，还让对方加了陶跃微信。
胡胜利挑的地方在郊区新开发的一块度假区，有山有水，能露营还能去附近酒店泡温泉，自由选择。
到了地方，陶跃停好车，老远就看见胡胜利穿个花衬衫大短裤，戴个草帽，老流氓似的跟旁边小姑娘调笑。
“来的时候我还挺纳闷，胡胜利那俗物怎么还玩起露营这种小清新了。敢情是换了新人，要迎合小年轻ko味。”
乔星海顺着她视线往外看，让外面的热浪和青cun刺了下眼，“他不是和他助理……”
“那就是图新鲜，这老王八蛋，最爱的还是妙龄少女。”陶跃开门下车，扶着车门冲还缩着的乔星海一扬下巴，“干啥，你准备睡车里了？”
乔星海仰脸看她，“胡胜利说女主戏份不够，前面十五场戏都要修，你改了吗？”
“改他大爷，要不是为这事，我会来喂蚊子？”陶跃甩上车门，一捋头发，迈开大步就要往湖边去。
乔星海有点懵，搓一把脸，下车追上她，“女侠，锁车！”
陶跃搅了胡胜利的美事，让他眼看着小女友在边上摆弄餐具，娇俏可爱，偏看得见摸不着。乔星海精神不济，顶着困劲坐一边给陶跃帮腔，说前十五场要硬水女主戏，一准观众要逆反，保证你开分超不过6，然后一路走低，跌到3以下。
胡胜利嘴一撇，“你还真别吓唬我。小乔，你小子什么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你能写出3分剧？”
“您几位老板，今天一个要求，明天一个意见，把原本的剧情线上挂了一串鸡零狗碎，逻辑这东西早就解散了。”乔星海戴个墨镜，翘着二郎腿，说话一股混不吝的劲，“这么说吧，地基已经出问题了，您还要往上猛砌砖，能不塌吗？”
“我也难，我上面也有人压。”胡胜利瞟他眼，“你什么德行你，来给我当爷呢？咱这不是商量么，好家伙，陶编上来就给我‘一个字都不能动’，咋着，你俩是刚入行？”
陶跃喝了半瓶北冰洋，打个气嗝，“胡总，您也不是啥都不懂的棒槌，您自己看看，再改是不是剧情就稀碎。”
胡胜利的小眯眼在他俩身上转了转，不松ko，“改肯定得改，但大改就算了，小改吧——祖宗们，咱女主角都让人换了，加戏算个毛啊。”
谁出钱谁是爷，别的圈子不不好说，在他们这行，大部分情况下适用。
聊到这也就不用再继续掰扯了。陶跃跟乔星海使眼色，他隔着个黑镜片，没法使回去，只好以嘴代眼道：“那我和陶编再合计合计。”
“这就对了嘛。哎，你俩别缠着我了，今天来团建的，聊什么工作啊，烦死。”胡胜利这老色胚脸上立马堆起笑，一摇三晃地冲着小女友奔过去，“宝贝儿，忙什么呢，我来帮你啊。”
陶跃脚尖晃晃，踢乔星海的鞋，“就这么算了？”
“各退一步，把项目推完，尾款到手，不快乐吗？”乔星海偏着头打量她，“当初不还是你劝我别计较。”
“我看你点灯熬油地把原书的漏给补齐，这不是心里怪不落忍么。”陶跃说，“反正我干活拿钱，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啥。”
“是么，”乔星海逗她，“看你刚才那架势，我以为你准备把胡胜利大胯给他卸了。”
陶跃哼笑一声，“你们男人啊，头发短，见识也短。”她从冰桶里摸出来一玻璃瓶可乐，在桌边磕开瓶盖递给乔星海，“对付胡胜利这种人，你不带着掐死他的气势，那根本就压不住他，一个字都别想谈妥。最后生一肚子气，还得按他的来。”她顿了下，“我心里预期本来就没那么高，这个结果，也行了。”
两人没再接着聊。渐深的夜幕下，看着胡胜利在前面辣眼，什么别致的景都不别致了，只想撸完串早点走。
“哎，不行，咬死我了。”陶跃从躺椅上蹦起来，“我去车里拿驱蚊ye……哥，你把墨镜摘了吧行么，待会儿黑了吧唧你再摔一跤。”
乔星海迷迷糊糊应了声，刚要抬手，就听陶跃发出了一本正经的声音：“秦顾问？来这边坐，这儿凉快，乔编也在呢。”
“……”
乔编p股一歪，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巧的是，秦一白这边还没坐稳，那边就听陶跃又跟人打上招呼了。
老远地，就听她说：你们也到了啊，你好你好。是，乔星海在那边呢。当然可以啊，人多了热闹，就灯特别亮那胖子那块，是我们的地方。
乔星海和秦一白齐刷刷回头，然后就看见拽着小车、大包小裹的于良领着孙千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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