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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孺慕之情可分贵贱

魔婴面对再次出现的束缚更加凶暴，除了那颗硕大的婴儿头颅，四肢身躯都在针对结界扭曲，早已看不出人形。

暴涨的利爪划过梅天礼胸口，轻易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而它无论怎样张牙舞爪，甚至一口咬在了这个修士的肩头，结界也没有松开分毫，反而刺入魔物的血肉，越绞越紧。

但，任谁都能看出，梅天礼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竭尽全力。

胸口如坠火炉之中，灼烧到后来，直教人想就这么一死了之。

就如同十五岁那年攀爬的那条稽灵山通天路……

脚步不能停，即便肺已经燃烧起来，也绝不能停。

那时候，有人拖着他，领着他，让他可以全副心思只去迈动双腿。

而十年之后的今天，他只能靠自己找准道路，咬牙坚持。

雨……还在下着。

危机暂缓，相国一家惊魂稍定。

“还请梅道长放开最外层的结界，让我们逃命去吧？”

秦相国一身狼狈，却还支撑着拱手施礼道，“道长高义，我秦朝贤向你保证，逃生之后，必然会禀明陛下彻查此事，与这诱拐幼童、贩卖尸体相关的，一旦查出，绝不姑息！”

“秦相国还没明白么？”林小蝉负手踱步，打断老相国道，“困住你们的，不是最外层的那个结界，而是魔婴的魔域。那道青色结界无论存在与否，你们也绝对出不去了。”

秦怀安也道：“爹，您别说了……从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们就……”

“嘻嘻，秦二公子清楚着呢。”林小蝉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诸位指条明路。”

“明……路？”秦怀安对林小蝉已然万分戒备，回话时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恩，这魔婴你们也看到了，蛰伏人间怕已有十五年之久，可不是这个小小结界师能应付的。而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

曾经被他一手按趴的秦怀安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比鸡还羸弱。

“至于那座冰山，他来此后除了吃就是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闺中小姐，就更别指望了……”

闺中冰山瞥了一眼这边。

“不若……你们当中谁去做这魔婴的口粮好了。”

相国一家还站在此处的三人皆是悚然一惊。

秦怀安皱眉道：“你、你又满口胡言什么？”

林小蝉笑着摇起一根手指：“怎么是胡言呢？它吃饱了，自然就会消停一两日。这样，没天理也可以放心打开最外层的结界让大家逃命去，还可以有时间等到稽灵山其他仙长的救援……到时候来个成百上千人结阵伏魔，岂不安全？”

“啊！对了……”林小蝉一边说，一边惊喜地拿左手敲了下右手掌心，“那个愿意主动牺牲的，没准还能被稽灵山追认一枚剑纹呢，毕竟，能参与杀死一头天级的魔物，在仙盟内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反之……若是这结界师死了，结界全部崩溃，秦相国，你们一家，可就是放出天魔，全京都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啊……”

沈宣闻言看向秦朝贤，对于这位一生洁身自好的老相国而言，答案几乎是确定的。

这魔头给相国一家抛出了两种选择：

一边是连修行者都向往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荣耀。

一边却要担着放出魔婴的罪名，从此遗臭万年。

更何况，无论如何选择，人是一定要死的，不同之处在于死多死少罢了。

果然，秦相国听罢，长叹一声，一撩衣摆往前道：“这毕竟是家中妻儿惹下的祸事，老夫年过半百，这条残命若是能稍减罪孽……”

秦夫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打断道：“你什么意思？你死了……我们家怎么办？”

“夫人，大丈夫行事当无愧于天地，此事因你而起，由我去弥补一二，尚可保下身后之名，岂非万全之法？”

秦夫人未松手，忍无可忍之下，终于道：“好啊……好一个身后之名。想当初，你就是为了这廉洁的名声，在这京都内处处被人刁难，把自己的妻儿丢下从未管过一日！现如今，你又要丢下我们，去图一个身后名？！”

“夫人……”秦相国叹息。

“爹……你为何，不让大哥去？”

便是此时，秦怀安开口了。

他指着雨地中似乎还在缓缓起伏的秦向安，厉声道：“他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就算能活下来，将来也不过是相国府上日夜藏起来的一团废物！您为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让秦向安……”

“啪！”相国怒不可遏的巴掌打在了秦怀安的脸上。

“小畜生，莫要忘了，我在家乡时、未接你们来京都前，是谁起早贪黑给你买来的纸笔？是谁供得你读书习字？是谁卖了自己唯一的砚台给你交了私塾的学资？！”

“是……”秦怀安顶着脸上火辣的疼痛，直视着秦相国的眼睛，“是大哥！”

秦相国简直不敢相信，他还能答得如此坦荡，杏目瞪起，看着秦怀安的眼光越发厌恶。

“但是……他至少能有一方，父亲寄来给他庆生的砚台可以卖……”

秦怀安咬牙，雨水模糊了他有些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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