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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对手

裴绱梦中是平昭十三年的晚秋。

那年他尚且年少。

临行前夜，父亲召他独自一人去书房，父亲同他说：“敏之，乱世已过，河山安定，大陈的君主，已经不需要英雄了。”

裴家做了陈国太久的护身符，不仅让敌人胆寒，让万千百姓安心，也强大到让原本信誓旦旦的君主逐渐心生忌惮。百姓不仰帝王，反倒吟诵臣子功德，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帝王是多疑的，也是狠厉的。为了能继续安心坐稳这个皇位，其实无可厚非，不过人之常情。

少年裴绱闻言心中悲怆，无以言说。

父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同儿时那般，和颜悦色：“敏之，父亲此生无能，护不住你们的母亲，也护不住她的孩子们。”

原来，母亲难产之死的真相，这些年来，父亲比谁都清楚。可清楚又有什么用呢？为人臣子，又能做什么呢？明明知晓那是陷阱，是试探，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生在将门衰败之际，实是情非得已，委屈吾儿一生落下病疾。裴家世代忠名，终归是没有葬送在我手里。此去经年，恐再难得返，吾儿敏之，莫要因此悲怆，裴家命途如此。好在，此番还能陨身于真正的对手手中，实属我幸了。”

父亲忽而缓声笑了起来。

真正的对手。父亲是这样称呼少年卫止的。

一个将军一生沙场抗敌，能遇见形形色色的各种敌人，可很难遇到一个真正的、值得自己敬佩的对手。

况且，卫引之是自最卑贱的地方一步步爬起来的，他经历过超脱常人的苦难和残忍，这样的过去来铸就的性子，以至于有些偏执，更多时候像个疯子和怪物。

不悲不喜，无欲无求，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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