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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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焉耆 高昌之役,焉耆王引兵助唐,故高昌破后,还其侵地。寻叛归西突厥,十八年,遣郭孝恪讨之,执其王,以其地为焉耆都督府。高宗时使前王归国。

丙、龟兹 初臣西突厥,焉耆之叛唐,又发兵助之。廿二年,遣阿史那社尔等讨破之,执其王归,别立王弟主国政,移安西都护府于龟兹,兼统焉耆、于阗、疏勒,谓之四镇。

唐初舶运未盛,我对西方,凡物品运输,官私往来,都以遵陆为主道;尤其高昌至龟兹绾毂丝路,是经济大动脉所在,不能不出全力以维持。十箭雄踞西北,领导高昌三国,梗我交通,唐用兵力对付,势非得已。(《新书》二二一下称,太宗谓安国使曰,西突厥已降,商旅可行矣,诸胡大悦;其重要可想。)质言之,唐太宗讨东突厥(西突厥未直接用兵),讨高昌三国,系为自卫而战,为经济争生存而战,近年来有些作者或不研讨事实,统置于侵略之列,(屡见于《历史教学》)而编纂者未曾提出讨论,岂必要唐朝束手待毙而后免于侵略之罪名耶?高昌八城皆有华人,(《北史》九七)北庭原属车师(即高昌),故平定之后,开置郡县。焉耆、龟兹之设镇,止驻兵以维交通,仍立国王主持政事,臣其人而不有其地,焉得以侵略目之?

羽田亨著《西域文明史概论》,谓大体上至唐代止,西域所住之汉人,皆以屯戍军及官吏为主,数目甚少,且不与土人杂居,故东西文明各维持其传统,无显著的融合。及唐经营西域,实际始有发展。惟是中国经营,又不彻底,都护、长史无民政关系,从属之最大目的,只在防止北方民族之占据,保护汉土与葱岭西诸国之交通,免贸易上发生障碍,初不夺取其地之统治权。西域最初对汉之文明,亦取排斥态度,如各国人因龟兹王摹仿汉天子仪节而有驴非驴、马非马之讥,是也。此一连串的批评,纯从帝国主义侵略的观点出发,不能深切认识汉、唐民族所以成其伟大。据管窥所及,汉、唐对待兄弟民族之政策,其特点有四:(1)不强迫同化,只顺其自然。(2)不掠取俘虏分散为奴婢。(3)不使杂处通婚。(4)不排斥各族不同之宗教,任其自由信奉。(如隋炀不许启民易汉族冠服,唐太宗不把突厥迁往江南,都是最好的例子)唯如是,故汉文化之铺开,比较迟缓,然终不致因暴躁冒进而换取异俗之深恨。蒙古时代有回鹘“亦都护“,余证为伊兰语翻译西汉“都护“一词之遗音,伊兰语开口好用i,加于“都护“之上,遂成idiqut,及回鹘西迁,又从伊兰人转贩得来。汉化之深,经千余年而不坠,惜一般历史家之数典忘祖也!

往西南及远西,可附记者二事:

我国与印度向无直接战争,间接者惟王玄策之役。贞观十七年三月,卫尉寺丞李义表融州黄水县令王玄策奉命送婆罗门返国,十二月,至摩伽陁(;jagrîha)城,登耆阇崛(Grǐdhrakíta)山,勒铭其地。二月,又奉敕立碑于摩诃菩提(Mahabhodhi)寺。此次往返,皆经泥婆罗(Nepal,近译尼泊尔,清人称为廓尔喀“Gorxa“)国。翌年,玄策复使摩伽陁,从骑三十人。未至,王尸罗逸多(Harsha Šilâditya)已死,其臣阿罗那顺自立,发兵拒玄策,从骑皆没,遂剽诸国贡物。玄策奔吐蕃西鄙,召诸国兵,泥婆罗以七千骑、吐蕃弃宗弄赞赞普(Khri Srongbtson Sgam-po)以千二百人来会,玄策率之,破摩伽陁兵,禽阿罗那顺及其妻、子,虏男、女万二千人,杂畜三万。东天竺王尸鸠摩(Šri-Ku;ra)送牛马三万犒军,迦没路(Kamarupa,地在东印度)王献上地图。廿二年五月,阿罗那顺逮至阙下。其后显庆二年,玄策三次使天竺,送佛袈裟(kasaya),亦取道泥婆罗;此行曾西至罽宾(龙朔元)。所著有《中天竺行记》十卷,今不传。

贞观末尚有一外国来贡,迄今犹未决定其主名。《旧书》一九八《拂菻传》载:“贞观十七年(六四三),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献赤玻璃、绿金、水精等物,太宗降玺书答慰,赐以绫绮焉。“(《旧书》夺“水“字,据《新书》补。)拂菻国王是某国之王,解者凡有四说:(1)东罗马王Heraclius之弟Theodorus,但其人已于六三八年被杀。(2)东罗马之大臣Valentine Caesr。(3)罗马教皇Theodorus,即位于六四二年十一月。(4)叙利亚总主教之号,即Patriarkis。我往日亦曾提意大利王Rotari之一说,但第一音组Ro究不能对“波“。前文四说之中,我早说对音以Patriarkis(省去尾音)为最近。今考《旧书》称:“拂菻国一名大秦“,而《景教碑》则云:“大秦国有上德曰阿罗本,……贞观九祀,至于长安“,景教固来自叙利亚,是此之“拂菻“得为叙利亚也。阿罗本之来,与波多力之贡,后先仅九年,谓其接踵而至,事亦甚类,当日有“拂菻国诸蕃“之称(见下七节),可知拂菻不定指东罗马;以称号为人名,又以大主教为王,亦旧日言语不通常有之误会。综合观之,此王名为叙利亚文之大主教,殆可无疑。

第四节 贞 观 之 治

贞观之相,盛推房(玄龄)杜(如晦),然“求所以致之之绩,逮不可见“。(《新唐书·房杜列传赞》)考如晦作相,前后未及二载(贞观二、三年)。贞观二年,太宗谓房、杜曰,公为仆射,当为朕求访贤哲,比闻听受辞讼,日有数百,安能有暇求贤哉?因敕尚书省细务皆付左右丞。(《贞观政要》三)三年,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如有不稳便,皆须执论,比来唯觉阿旨顺情,若仅署诏敕,人谁不堪?自今有不便处,必须执言,无得畏默。(同上一)又八年,责玄龄等干问北门营造之事,玄龄拜谢,为魏徵所纠。(同上二)凡此数事,皆可反映房、杜相业之程度如何。唐柳芳有言:“帝定祸乱,而房、杜不言功“,又《新书·长孙后传》载后曰:“玄龄久侍陛下,预奇计秘谋“,近人谓奇计秘谋指夺嫡,大约房、杜二人之得名,当指太宗在藩日参谋帷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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