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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硝烟（二）
皇帝唐泽突然的到来并未让定阳王府改变许多，下人们依旧不紧不慢地筹备着中秋佳节需要的物品，哪怕夜色已深依旧热闹。
易城似乎已经接受苍羽入住定阳王府，嘱托易云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他住。苍羽受宠若惊，急忙让那些下人退下，自己一人去收拾了。
于是此刻易凌只能孤身一人坐在屋中桌案前发呆。他抬眸观察四周，寻到了一副纸笔，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曾经也学过丹青之术，随便画几幅画没什么问题。正好现在他无事可做，不如画一些画来打发时间。
他抬起笔沾了些墨，顺着心挥毫，一开始他行笔如游龙，后来……慢慢停住了。
他看着画上初显神态的人陷入沉思。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的画……竟然是苍羽。
他扔下笔将画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坐在椅上捂住脸。
……真是太丢人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算什么？
正当他还未回过神来时，忽听得门扉被人扣响，他急忙做出严肃的模样，开口道：“进来。”
门外的易云疾风一般走进屋内，将手中的账本甩在易凌面前，一脸不怀好意地说：“中秋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易凌细细一看，只见那账本上光是酒就写了足足一页，他皱着眉说：“你怎么买这么多酒？全府的人也喝不完吧？”
“苍羽的酒量，你知道么？”易云凑到易凌耳边悄悄问道。
“……咳咳，”易凌听到他的名字，不免有些紧张地轻咳两声，“我、我怎会知道这些……”
“不知道也没事，”易云翻了几页账本，“我特意将京城中纯度最高的酒都买下来了，到时候，你只要让他一直喝下去，肯定能……”
易凌抬手打断他的话：“我为何要让他喝这么多酒？”
易云瞪着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干什么？”易凌被他看得浑身难受，“他若醉了，对我并无益处。”
易云深深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说：“我说，你不会想和他一直做师徒吧？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谁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易凌听到此句之后脸上很可疑地浮现出两抹红晕，“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
“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你么，”易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正好趁着中秋时节，我想了一个方法。”
“……说来听听。”
“等到明日晚上，你就派人喊他过来与你一同饮酒，到时候，你只要一直让他喝，总会醉的。等他醉了之后，”易云眯起双眼，“你想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诱人，易凌心中升腾起一股浓烈的罪恶感，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正巧他昨日不是邀你一同赏月么，你们便一边赏月一边饮酒，不过……”易云蹙眉看着易凌的装束，“你若只穿这一身，还不够让木头心动。”
“啊？”易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分明洁白似雪，毫无污渍，“我这身不是很好么？”
“你不懂，”易云语重心长地说，“正好现在不算晚，我带你去订一套，若是加急明日早晨应该能做完。”
“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不必花这些多余的银两……”易凌话未说完，就被易云不容置疑地拉出门外。
“你且放心，我定会让店家做一套让苍羽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的，保证万无一失。”
此刻，苍羽好不容易收拾好屋子，终于能闲下来思考明日的赏月之事。他想着，既然是自己提起的事，那自然也要自己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赏月么，重要的肯定是吃食。说起来，他似乎一直不知易凌究竟喜爱吃什么，既然此刻他在定阳王府之中，不如去问问那些下人，毕竟也是易凌幼时生活的地方。
于是他走出门去，却不曾想，第一眼就看到……易云正拉着易凌似乎打算出门，后者一直在推辞，很不愿意的样子。
苍羽略有疑惑地走上前去，问道：“师尊与师叔这是在做什么？”
二人听到苍羽的声音后，同时停下来，齐齐愣在原地。幸而易云率先反应过来，乘此机会，一把抓住易凌的手腕，拖着他向门外走去。
“我和你师尊有要事，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易云草草撂下一句话就消失在苍羽眼前，仿佛苍羽像是什么妖怪一样。
苍羽心下虽然觉得他们二人行为诡异，但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并未放在心上。
他寻到膳房处，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厨娘，问道：“你可知我师……呃，世子殿下有什么喜爱的食物么？”
厨娘一笑：“这你可问对人了，世子殿下小时候的吃食就是我准备的，他啊，一直很挑食，荤腥的绝不会沾一口。不过，殿下对于甜口的食物倒是没有这么挑嘴。”
苍羽点头，易凌以前在琼玉派确实从不碰他做的鱼。他又问道：“那他有最喜爱的甜食么？”
“这个……”厨娘思索一会，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世子殿下十分喜欢桂花糕……正巧如今桂花已经开了，前些日子我早已让人出去采购了一些回来。”
“桂花糕？”苍羽有些为难，他从未做过这种精致的糕点……
厨娘看他这幅模样，安慰道：“你是要亲手做给世子殿下吃吧？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那、那便多谢了。”苍羽没想到这位厨娘心思这么敏锐，不过既然已经被看出来，那不如顺水推舟。
中秋当日，易城称自己有事要做，早早离开定阳王府，因此府内管事的只剩下两位少主人。少了定阳王在时的压抑，府内众人在傍晚时分便开始摆放赏月需要的物品，很是热闹。
易凌看着易云方才从那间铺子处取来的衣物，十分不愿地将它推远。
“我不想穿这件。”
“不想也要穿，不然怎么让苍羽那个木头知道你的心意呢？”易云硬是将衣物塞到易凌怀中，他迅速离开易凌屋中，临走前加上一句，“这套衣服花了百两银子，你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易凌看着手中的“百两银”，咬咬牙决定还是穿上试试。
苍羽昨日向厨娘讨教到了制作桂花糕的办法，午时就来到膳房尝试，可惜他从前并未做过糕点，虽然成功蒸好，但看上去总显得很是粗糙，口味尚佳，卖相却不是很好。
厨娘看他已经从午时做到傍晚都未成功，想着实在不行就过来帮忙，可苍羽却摇头拒绝了。
“我……我想自己试试，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与他一同度过中秋。”
厨娘看着苍羽手上这一下午烫出的伤，叹了口气，而后她面上微带笑意，默默退出膳房，离去之时，似乎自言自语道：“如今世子殿下……也终于有真正在意他的人了。”
夜色降临时分，易凌有些拘谨地坐在府中的凉亭处，他始终不太习惯这身衣服，总觉得很奇怪。他心中忐忑万分，丝毫没有注意到苍羽这次竟然迟了许久才来。
等苍羽终于成功做出色香味具全的桂花糕赶来时，入眼便是身着新衣的易凌。此前，易凌总是一身白衣或玄衣，虽然这些衣服依旧称他，可看多了，总归有些乏味。此时也不知易凌是如何想的，竟然舍得穿有其他颜色的衣物了。他身上的衣物虽整体看过去仍以白色为主，可又绣了一些红绣线与金丝上去，显得格外贵气。
易凌此刻的束发不像平常一样随意半绾起，而是全放下来，唯有鬓边的发被红线绕起，似乎是用什么发饰扣在身后。
苍羽一时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走到易凌身边坐下。
易凌瞧着苍羽的反应，想来果真如易云猜测。他按照易云所说的倒了两杯酒，问道：“你今日为何迟了？”
苍羽低头接过那杯酒，说：“徒儿有些事，因此慢了一些。不过……师尊是想饮酒么？徒儿从未尝过酒，恐怕不能……”
眼看着苍羽又把酒杯往远处推去，易凌不由分说地拦住他的手，“你若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喝？”
在易凌略带威胁的目光之下，苍羽只好将酒杯放在自己面前。
“此刻月色尚佳，不如你我共饮一壶酒，”易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看着苍羽。
苍羽抬头看了看圆月，月色的确不错，可……谁在赏月的时候喝酒喝这么快……
可易凌一直盯着他，不喝也不行，苍羽心下一横，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幸好他并未感觉不适，看来酒量也没有那么糟糕。
易凌见状给他续满，随后自己又饮下一杯。
苍羽心中感觉十分奇怪，再次在易凌目光的威胁之中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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