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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一更）
桑与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脸上漠然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褚云音被这个回答惊到了，她记得自己刚穿过来不久, 就遇上了太妃忌日，桑与衡还淋了一夜的雨, 应当是思念母妃才会如此。
那怎会没有一同来过行宫呢？
难道, 是因为先帝？
褚云音眨了下眼，把思绪收了收, 见桑与衡的视线依旧留在画上，便问道：“皇上要不要带回去？”
“带回去？”桑与衡嗤笑了一声, 似乎在笑褚云音的天真：“朕为什么要留着一个不知出自谁手的画作，宫里都是大家之作，这幅画怎么配放进宫里。”
说完随手把画抛到了一边。
已经旧了的画布堆叠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留下几道显眼的折痕。
褚云音赶紧把画展开抚平，然后卷起收回画匣中。
一听便知皇上说得是气话，但对方不肯带，她也不会硬要对方带，收好放着罢。
果然, 桑与衡对她的举动便没什么表示, 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的看着她收拾，半晌突然道：“朕其实跟她来过这里。”
褚云音抬头, 望向对方，没说话, 她在等没说完的后半句。
“后来朕就再没见过她。”
桑与衡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 自从发生之后, 就被他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直到今日，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告诉褚云音。
即便对方没有追问和打探的意思，他还是想说出来，似乎是想等对方的反应。
褚云音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桑与衡的母妃是在行宫出事的，那一年他也跟了过来，只是没能同母妃一起回宫。
以己度人，这是件很难过的事。
此前从未同母妃一起去过行宫，突然得到了机会，却再没能一起回来，褚云音不知道桑与衡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即便能设身处地的去想象，却也无法完全共情。
她想安慰对方几句，但触及到桑与衡的目光后又咽了回去，对方的表情明晃晃的告诉她不想听任何安慰的话。
褚云音沉默了片刻，问道：“皇上当时也在场吗？”
她直觉告诉自己桑与衡当时也在，并且亲眼目睹了一切，本不该揭人伤疤，但桑与衡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她去问。
或许是这么些年过去，已经没有原先那样在意了，所以想要找一个愿意听的人说出来。
“朕当时就在这里，亲眼看着母妃被人带走，却无动于衷，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向先帝求情。”
桑与衡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层极淡的笑意，问道：“皇后觉得朕如何？冷血？不近人情？还是没有心？”
这些都是先帝骂他的话，他并没有反驳，因为他本就如此，不过那又如何，最后坐上着皇位的人还是他。
果真是在场的。
亲眼看着母亲被带走，又无法反抗比自己强大的父亲，为此唾弃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对别人的恶意恶言照单全收。
在喜怒无常的情绪中反反复复，这样的人真的懂爱情吗？
褚云音抬眸望向桑与衡，口吻平淡，似随意又似认真：“臣妾不知当时情形，无法判别。”
但她不喜欢对方脸上的假笑，所以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身在其中，也该知道结局无法更改，往事无论对错，都不该成为您厌弃自我的理由。”
很早之前，她就看出来桑与衡对自己的放任，不等同于放纵，是在尽一切可能燃烧生命，直到殆尽。
身为帝王，却并不在意享乐，抗拒别人的感情，更不用说回应了。
所以之前对方点破她身份后，她才会紧张慌乱六神无主，她根本没想过对方就这么轻易了放过了她。
所以沈琼玉到底是怎么走近桑与衡心里的，难道真的只是主角光环吗？
念头一闪而过。
褚云音见桑与衡似乎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一时沉在气氛中，又不自觉的忘了对方的身份，赶紧找补道：“刚才只是臣妾的胡言乱语，皇上勿怪。”
桑与衡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褚云音说完就开始把之前拿出来的字画一一放回去，否则就跟桑与衡两个人站在这里，什么事都不做，实在有些尴尬。
过了半晌，她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随即不紧不慢道：“朕以为皇后说得不错。”
褚云音手一抖，差点又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好在下意识给抓紧了。
“原来皇后平日对朕的事多有费心，朕倒是不知。”桑与衡又笑了笑，比起之前的虚情假意，这回的笑像是发自内心：“皇后是何事对朕的旧事感兴趣的呢？”
只是这问出来的话让褚云音浑身打了个激灵，几乎立刻就戒备了起来。
连转身都没有，依旧在一本一本的放书，被对着桑与衡道：“臣妾不过是一时信口开河，胡乱说得。”
桑与衡听出了她的紧张，脸上的笑意渐收，沉默了片刻，突而开口道：“朕说过的话不会食言。”
褚云音绷紧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她知道桑与衡指的是哪一句，刚才一瞬间的紧张倒显得她反应过度了，眼睫闪了几下，轻轻道：“臣妾知道。”
桑与衡也没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
倒是走到一旁，给褚云音递起了书册，递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有喜欢的吗？”
“有。”
褚云音诚实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特意挑了一摞出来，被她放在了东边的架子上，准备接下来有时间看完再放回去，她猜桑与衡急不得这些书册原本的顺序。
对方道：“回宫的时候让人带上。”
褚云音蓦然转头，“可这些是……”
她没想过要带走，看不完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看，书放在这里也不会突然跑掉。
好吧，这些只是借口，如果能带走她当然会选择带走，闲来无事还可以重新拿出来再翻看一遍，不过这个念头在她知道这里是桑与衡母妃原先的住处后就打消了。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来，让她把喜欢的带回宫。
褚云音几乎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桑与衡皱了皱眉，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褚云音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怀疑，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
“喜欢。”
“那就带走。”
“……”
再不收就不知好歹了，褚云音忙道：“谢皇上。”
然后桑与衡才又重新把递书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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