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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三更）

刑部大牢

昏黄幽暗, 天子亲临。

刑部的人各个都绷紧了神经，不，应该是从顾大人被关押后, 他们就绷住了神经。

刑部尚书不信顾潮舟会有刺客有勾结，皇上让他带人扣押顾潮舟时, 他满指望对方会辩驳两句, 结果对方居然一声不吭直接承下了罪名。

这几日他问过几次，却是连半个字都没从顾潮舟嘴里问出来。

皇上还未给顾潮舟定罪, 刑部尚书也就没让刑部的人提审，尽量让对方在牢中过得舒服些, 他是觉得顾潮舟不可能就这么待在牢里不出去的。

对于这个后辈的手段能力，刑部尚书一直很佩服，他甚至觉得顾潮舟进大牢说不定是在配合皇上演戏。

不过，皇上亲临，他还是没料到的。

“皇上，顾潮舟已经带到了。”

“都出去。”

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唯留皇上和顾潮舟在刑堂。

刑部尚书来回搓了两下手臂，不懂皇上为何要在刑堂见顾潮舟，只觉得瘆得慌。

他试图从皇上身边的大黄门那打探点有用的消息, 毕竟皇上遇刺,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 他这个刑部已经被关了一批进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李福见人三分笑, 但是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刑部尚书问了几次没能成功, 最后只得放弃, 跟对方一起守在刑堂门外, 警觉着里头的声音，打算一有动静就带人冲进去——皇上可不能在他这刑部出什么事。

李福瞥了一眼刑部尚书绷紧的身形，问道：“刘大人，您觉得单凭一个顾潮舟，能近得了皇上的身？”

刑部尚书先是一愣，然后想起皇上的身手，以前皇上还是皇子时常见，那不是顾潮舟能比的，不过这两年见得少他一时给忘了，被李福这么一提醒，遂放松了不少。

刑堂内，一坐一立。

顾潮舟被关押几日，身形显得有些狼狈，撩袍跪下时，腿部踉跄了一下。

桑与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脊背笔直，即便是在狱中也难掩一身风华，对方满腹才情是他从来没有的。

音音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会让音音再和顾潮舟见面，但他已经答应音音了，他不能反悔，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他连一丝的可能都不想去赌。

“顾潮舟，朕命人拿下你时，并未给你按罪，你亦未反抗，为何？”

“臣冒犯天颜，罪有应得。”

他那句云音本不该说出口，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

顾潮舟很清楚，皇上会过来见他，一定是皇后在其中做了什么，否则他绝无可能再离开牢狱半步。

也意味着娘娘的毒解了，已经无忧。

顾潮舟安心下来，他不在乎罪名，只要褚云音能安好。

桑与衡眼底阴郁，似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同顾潮舟说，只是冷着声音警告道：“朕不管你存着什么心思，收起来藏好，不要让朕再发现。”

他答应过音音，不会动这个人，不能再食言，手指扣在梨花椅的扶手上，用着力，克制住心底的暴戾。

顾潮舟抬头迎上桑与衡的视线，道：“臣对娘娘只有敬重。”

他眼中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闪躲回避，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他盼褚云音安好，盼她平安顺遂，仅此而已。

“皇上，臣对娘娘别无异心。”

他不希望褚云音和桑与衡之间因为自己产生嫌疑，那句脱口而出云音是他没有克制住，顾潮舟心中起伏了一下，又慢慢沉浸下去，如同一滩无法唤动的死水。

坐在上首的帝王低眸看了顾潮舟许久，想要看清对方眼中藏匿的情绪，却没有任何发现。

桑与衡终于收回了视线，冷淡道：“皇后要见你。”

“臣遵旨。”

桑与衡自然不会让褚云音来刑部大牢这种地方。

三日后，沈香亭。

褚云音见到了顾潮舟，上次的印象，还是停在对方从洞口出去的背影上。

隔了多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狱中应该是没有受苦的，褚云音松了口气，心中的愧疚感减轻了一分。

她没有直接问顾潮舟是如何发现她不对的事，而是很郑重的道了歉，无论对方这几日有没有受苦，被关进牢狱是事实。

因为救她而去刑部大牢走了一遭，在褚云音看来，无论如何都是不该的。

对方身为朝臣，日后的仕途多少会因此受影响。

但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借桑与衡的手尽力补偿。

顾潮舟并不在意，温厚的笑了笑：“娘娘不必挂怀在心，臣亦有过错。”

褚云音闻言沉默了一下，她没看出来对方有什么过错，无妄之灾倒是真的。

顾潮舟朝沉香亭外看去，潜龙池上一片波光，他轻声道：“娘娘，臣并非愚忠之人，亦有私心。”

褚云音不解，问他：“顾大人的私心是什么？”

这件事上，顾潮舟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差点儿丢了性命，却对她说有私心，她隐约能感受到对方声音里的一丝愧疚，这才更是困惑。

顾潮舟没有说，只是道：“日后得了机会，臣会告诉娘娘的。”

褚云音闻言，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顿了顿，提起了一开始便想说的事，斟酌了几分用词，问得十分隐晦：“顾大人是不是知道本宫与旁人的不同？”

顾潮舟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之后脸上出现了片刻的错愕，随后又被快速的收好，“娘娘母仪天下，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褚云音自问话起就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顾潮舟果然是知道的，却避重就轻，说着搪塞之词。

她追问道：“顾大人知道却从不惊讶，不困惑，为什么？”

顾潮舟避开视线，这是他头一次在褚云音面前感受到压力，他矢口不提，不接对方的话，只是说了句：“臣是中庸之人。”

“你不是。”

“娘娘对臣多有误解。”

两人之间的对方犹如交锋，却不是两军对峙，而是褚云音进一步，顾潮舟退一步，任凭她如何追问，对方都一一化解，避而不谈。

褚云音不甘心，对方分明知道什么，却不肯开口：“顾大人没有话要同本宫说吗？”

顾潮舟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最后慢慢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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