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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算是个慈父。至少二十一年来，他没有听到过他的训斥。

他曾经自负地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可观天下之局。熟料这局中迷雾太重。自己不知何时早成局中子，被别人翻覆于股掌之中，可怜到自己的命都无法操控。

*

晋朔耐心地等着他开口，这样交心的机会并不多。太多时候，他的这个儿子只会将所有的包袱深埋心中，独自扛下。他对许多事都表现得太过淡然。

沉默了许久，晋砚开口了。很显然，他不擅长扮演这种诉苦的角色。起初，他言语间带着几分袒露心扉的滞涩，说得艰难。逐渐地，在晋朔沉淀若平芜苍漠的喑哑之音中，他的不自在与躁意被悉数抚平。

晋朔犹如一个富有无穷哲思的智者，抚平这个跌跌撞撞成长的“孩童”他心中所有的戾气，教给他真正受用于这世道的处世道理。

晋砚开始讲起肖振，讲起宋瑞，讲起他心中的不平与委屈。

晋朔眸光微动。他记得小时候的晋砚也时常会偷偷翻越墙头，带着这二人来看他。那时他们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晋砚的言语中，带着独属于孩童的骄傲与炫耀。

后来，随着他日渐成长，他带上了不属于少年人懂事的枷锁，那些稚嫩的欢笑再也不属于他。

想不到如今……唉……

*

晋砚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当说到另一个人时，他顿了顿，连语气都温柔了几许。

那些躁动不平的心绪渐渐化为无尽的恐慌与失落。他犹如一条被主家遗弃的小犬。对晋朔道：“父亲，儿子喜欢上一个姑娘。”

唇角轻扬起一个弧度，他补充了一句：“很喜欢。”

晋朔心头一跳，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与世隔绝，他竟还能有这种好事者的心情，对他口中的姑娘充满了好奇与探究之意。

晋砚将那女子形容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那语气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叫他这个将近半百之人听了都不禁失笑。

真是想不到，自己那平日里这般正经无趣的儿子也会对一个人动心。很难想象，他与那女子相处时会是如何一番情形。

晋朔弯起那双带了褶皱的眉眼。若是此时有人看到，定会说父子二人的眉眼十二分的肖似。

“那便好好待她。”门内传来晋朔的叮嘱。

“可是——”晋砚低落道：“儿子做错了事，让她受了很多苦。她如今很是憎恶我。”

晋朔皱了眉，似是没料想的走向：“若是如此的话，不如尽早放手，各寻良人。”

晋砚听不得这种话，当即便摇头否决，在黎七的事上固执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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