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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若我是他，定舍不得叫你难过

我这个急性子啊，真是等不及想跑到姑母面前去问一问的。

我什么情绪都写在面上，自然没能躲得过玉溪姑姑，她浅浅一笑：“太子妃莫要心急，您和娘娘见面日子往后还多着呢。”

我点点头，想起她方才说的：“您说怀王和赵王来了，那太子殿下没来吗？”

玉溪姑姑往我身后瞟了眼，我随着她回头，只见到低垂着眉眼的扈娘，不禁奇怪：“姑姑在看什么？”

玉溪姑姑面色无甚异常：“奴婢适才似乎瞧着有什么东西从那边过去，想来是年岁大眼花了。太子妃先行回东宫，等娘娘歇息好了奴婢派人来报。”

话毕，她转身入了内殿。

我总觉得她是故意岔开话题的。

回宫路上，我记起初醒来迷糊时扈娘交代宫婢们听得不甚清晰的话，狐疑地停下了脚步：“扈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扈娘面色如常：“太子妃所指何事？奴婢整日陪伴在太子妃身侧，如何有事能瞒得住你。”

我牢牢盯住她，试图在她平静的面孔上看出一丝破绽来，可是不知是扈娘伪装得太好，还是我真的多心了，我什么也没能看出来，我叹口气，压下心底无端的烦躁，郁郁地回了东宫。

扈娘谨遵女医官的叮嘱，不让我食辣吃鲜味儿，调料重的也不许放，一日三餐那是吃得叫一个清淡素净，膳食不用端上来，我光闻着味儿就没甚胃口了，挑挑拣拣许久，扈娘亲自下厨去给我做荷花桂圆羹去了。

银杏替我斟了茶水，我沿着杯身摸了一圈，递到唇畔啜了小口，而后猛地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怒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此等大事，竟敢欺瞒于我！”

银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边上伺候的宫婢也跟着跪下：“回太子妃，是殿下交代过不让奴婢们说的，飞英将军身受重伤，殿下怕太子妃知道后伤心……”

我万万没想到这一诈炸出个天雷，轰得我当场就懵了，我蹭地站起，水袖扬翻了尚未饮尽的茶水，玉杯自紫檀木案几摔落，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急望着她：“你说什么，姐姐怎么了？”

银杏茫然地看着我：“太子妃，您，您不是知道了吗？”她到底反应过来受我诓骗，脑袋瓜磕的砰砰响，“太子妃请恕奴婢死罪，太子殿下交代过不能告知太子妃，奴婢不敢违背殿下的意思。”

“你们觉得瞒我一时我过后知道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吗，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问！”

我焦急地往外冲去，撞上了半途折返的扈娘，她无奈撇了地上众人一眼，柔声安抚我：“太子妃莫要心急，殿下也是为了太子妃的身体着想。”

我哪里听得进去，知道长姐出事，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泪跟着冒出来，我死死追寻着她的目光，忍不住加大了嗓门：“扈娘，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扈娘低声叹了口气：“飞英将军是一路被抬着回来的，据看到的宫人说她受了很重的伤。”

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阵天旋地转，眼泪簌簌而落，扈娘赶忙上前扶住了我：“太子妃切莫心焦坏了自个儿身子，太子殿下已经把将军安置在清华殿中，找了御医前去医治……”

不待她说完，我便飞奔了出去，在扈娘带着几个宫人往外追我时，我已先了好几步到达清华殿门口。

我刚要往里冲，不料和一个刚出来的人影撞了满怀，我丝毫没有防备，本身冲劲儿又大，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身，带着我转了小半圈，便稳稳地站在了台阶下。

发丝被微风卷携零零落下，我的样子看起来可能像只鬼。待我直起脖颈儿，先是看到上方晃动的日头，怀王自一片光晕中轻启红唇：“太子妃，昨日方下过场雨，仔细路滑。”

他稍一用劲，我便站直了身体。

我记着曾在宜春宫门口问过他的，可他骗了我，我哆嗦着嘴唇，忍不住责怪起他：“四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怀王薄唇微抿，眸底泛起愧意：“原是怕你担心，是我对不住你。”

我惦记着长姐，没再与他多说便往殿里去，我听到他在身后的制止。

然而手上的动作比脑子的反应快，待我推开殿门看到两相偎依的身影，我恍然明白了他叫我等等的意思。

长姐穿一身素白衣裳，孱弱地趴在苏弈肩头哭泣，如墨长发似倾泻的湖水，铺陈在她的身侧。

而苏弈一手扶着她的肩细声轻语地安慰，玉山俊逸般的脸上是我从未曾见过的温柔。

我嫁给他近两年，我们没有一回见面是不斗嘴吵架的，吵得狠了他总是会威胁我说迟早会休了我，我等啊等的，终于跟他一起等到了长姐归来，我想，我的那份和离书终于也要等到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长姐茫然地抬头，见是我，满是尴尬地缩回了环住苏弈后背的双手，胡乱擦拭了下眼泪往后靠在了褥垫上，眉目低垂。

苏弈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眉目轻皱，许是责怪我扰乱了他俩的互诉衷肠。

我如果回头看一眼怀王，不知道会不会从他眼中看到些许怜悯。毕竟一个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姐姐。

可他也不知道，真正占了这个位置，横在他二人中间的其实是我。我虽是太子妃，但太子并不爱我，他爱的一直是我的长姐裴似锦，从我嫁给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可为什么在看到这一幕时我的心还是难以抑制地揪起来了。

我一贯脸皮厚，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反正我是来看长姐的，于是我无视苏弈的存在径直走到了长姐身边。

长姐微撑起点身子，苍白面上泛起一个笑容：“太子妃，请恕微臣无法向你请安。”

我站在床边强忍着眼泪：“姐姐，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无地自容吗？”

话音未落，她猛地爆发出一连串咳嗽，面色由白变红，无力地边咳边缩成一团，身体颤抖。

我坐在苏弈刚才坐的位置上想要替她顺顺气，苏弈止住了，眼底带了痛意：“她身上没多少好地，你留神点别再伤了她。”

苏弈掩了门出去，给我们姐妹留了说话的空间，我拨开长姐的衣服，看到她浑身上下几乎涂满了药粉，横七竖八的刀口遍布全身。

除了脸和脖颈，她身上能被称之为肌肤的地方都被划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重新为她穿上衣裳时我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恼恨地一拳捶在长姐身侧，却不小心震到了长姐大腿边缘，我急于去看，但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丝毫感觉。

长姐的双腿废了。

当日上天狼山之时，他们虽费了番周折和力气，但总算顺利取得了天狼花。沿着原路返回时，长姐发现了山顶燃起的青烟。

天狼山峥嵘崔嵬，层崖峭壁，周围杳无人烟，山脚下布满棘草，他们一行人耗费轻功才得以跃过，这样一个地方，实在不是寻常人会选择的居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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