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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苏弈遇刺

念什么夫妻情分呢，想着是夫妻，心里多少会存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守君臣之礼挺好。

回到东宫，我去了长姐处，是我疏忽了，参加宴席是得正经置办像样的衣服和首饰的。

经过调理，长姐身体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她如今还是不大能接受武功尽失和双腿残疾的事实，她在人前装作已经平静接受事实的模样，可私底下被我无意间撞见过好几次她试图下地行走和拔刀运功的场面，每次都以失败以受伤告终。

她本该是疆场上最恣意最飒爽的飞英将军，如今这名号无人敢再自她面前提起。

不管无心还是有意，那都会变成扎进心里的一把刀，亦不能接受他人的施舍与同情。

手掌抚上右臂，我知道这种痛，最难的时候需得自己一个人撑过去，需得自己想通。

好在，长姐比我幸运，她最难撑过的这段时间，会有苏弈陪着，不用她独自一人苦撑。别看她是无往不利的将军，骨子里啊，其实就是一个小女人。

我呢，打小就是个野丫头，上树掏鸟蛋，下地抓蟋蟀，闹得可以比表兄们还凶。

因为馋蜂蜜被蛰得满头包还能抱着蜜罐笑得傻乎乎的，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恩师教授我轻功，用的是野猪追我玩儿命跑的办法，我没被野猪拱死简直是大奇迹。

后来我出师，恩师和师父把那头野猪杀了我愣是抱着它的尸体嚎了半天。

父亲那会儿对我的婚事很是担忧：“珞珞蠢……呃，活泼了些，活泼是好，活泼过头怕以后嫁了夫家也是要退回来的。”

为着父亲说的这句话，师父跟他干了一架。当然他一介文弱大夫没能干过舞刀弄枪的父亲，父亲当场把他制服得服服帖帖，叫父亲跟个乌龟般压在地上时师父不忘哄我：“珞珞不怕，师父养得起你，你高兴就成，爱咋过咋过，你死了师父都不带死的。”

……我本来还挺感动的，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我的感动瞬间飘没了。

长姐不像我，十四岁之前，她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格温婉纯良，是个入宫伴君侧的好苗子，长姐唯一的乐趣，大概是跟着叔伯们学几招武功。

她脱下女装换上武装的时候需要多大勇气，是怎样的毅然决然，她吃过多少苦，才能从仅仅耍得两三招花剑的闺中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叱咤疆场的女将军。

而今长姐只是裴家的大小姐了，她需要也值得被人好好疼爱，好好呵护。

“太子妃，你怎么不进去。”芋果突如的话语分开了殿内紧紧相拥的二人，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并非故意要躲在门口偷看，可这会儿有种被抓了个正着的难堪。

芋果开了门，我不得已跨入。

苏弈从床边站起，眸色微变，张了张薄唇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缄默。

殿内的案几上放着他带过来的绫罗绸缎，珠玉金钗，都是上等品级，极珍贵的，做工精细考究的。有几样眼熟得很，是前几日方收进库房的贺礼。

他还真是懂得借花献佛，回头我得提醒掌事在库存里除去这几样的，免得他怀疑是我偷摸拿走了，我那看着礼单眼冒金星没见过世面的眼神估计让他永生难忘，得防贼一样防我这个太子妃。

床榻上的褥子坐出了好几道褶皱，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痕迹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令人看了双目发晕。

长姐别过头擦掉满脸泪水，弧度柔美的唇角绽开一抹笑容：“珞珞，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她朝我伸出手，“过来坐。”

长姐的肤色已回到十来岁时的白嫩光滑，十指纤纤如玉笋，丰润白皙。

或许因为我是妹妹，出事后她这个姐姐只一回在我面前哭过。

其实吧，我挺希望她能对我倾诉，对我发泄出来的，我也有宽宽的肩膀可以给她依靠，我可会哄人了。

明明烈日如火的天气，长姐的手心却是彻骨的冰凉，她身上残留着方才与苏奕相拥留下的冷香，我偏过头咳嗽了声：“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要问问姐姐这儿有没有什么缺的。”

长姐唇角微弯，眸光因刚哭过闪着潋滟水光，玉腮微微泛红：“我如今什么也不缺，你平日里忙，不用总往我这跑。”

我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姐姐不是嫌我烦便是怕我把病气过给你。”

长姐摸了下我的手背：“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呢，姐姐是心疼你，东宫事务都要你一人操持，你看你最近都憔悴了。”

芋果放下装着点心的托盘笑盈盈道：“太子妃无需忧心，大小姐缺什么殿下都会让人送过来的，这流光殿都快摆不下了呢。”

“那倒是我多事了？”我看向苏弈身侧的芋果，开了个并不算好笑的玩笑。

长姐没好气地打了下的手背：“你这般说显得我好不识趣啊。”

唉，不识趣的其实是我，霸着太子妃这个位置，横亘中间影响俩人恩爱，我真多余。

多余地找个借口赶紧溜了，趁着气氛还对，他们应该能再多抱抱。

扈娘说我每次从流光殿回来心情都不大好。既然如此，叫我不要三天两头地往那边跑。反正那边有伺候的宫人，还有苏弈的关照。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心情不好，就是心里闷闷的，无处发泄。又有点嫉妒，嫉妒他们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而我只能守着这个不属于我的太子妃位置。

也气自己为什么对苏弈还不能放下，唉，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

爱河伤心难过，大鹅暖心扛饿。

我为什么又开始自怨自艾，凄凄惨惨戚戚的了，我要搞事业！

这半个多月来，我始终没能弄明白姑母当日叫我在宜春宫外罚跪的用意，我的脑子本来就不太灵光，索性不去想，把剩余的智慧用在其它地方了。

祛疤膏做得很成功……嗯，我自认为很成功，为了验证我的自认为是不是正确的，在怀王进宫的某一天我将其中一份祛疤膏交到了他手中，拜托他帮忙试药，每隔三天记录一次，如果半个月内对他腿上那些伤疤有减淡的效果，说明我给苏弈的那份礼是送得出去的。

怀王很大方地应允了。

我本来还想叫怀王教我几招鞭子的打法，可他说了，我咳疾未愈，运功容易使病情反复甚至加重。

他是哪里生出的错觉，觉得我有这么娇气呢。

接下来的日子就相当枯燥了，东宫陆续有礼单送进来，我得跟着掌事核对清点，内务府和礼部那边时不时也过来烦我一下，问问座位上的安排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比如说要不要给跟太子不对付的某些大臣安排得偏一点远一点。比如说香奁里的香料我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比如说要不要从上京最好的舞乐坊挑些歌舞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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