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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没要求他的爱，只要此刻的安全感
我翻来覆去地，不知是因为认床，还是因为床上苏弈的气息搞得我心神不宁。
嫁到东宫快两年了，头一次在外面过夜，我有点不习惯。
小碗绕过屏风进来，搬了条矮脚凳坐在床边，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夫人，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故事啊，我故事讲得顶好了。”
我来了兴致，侧过身对着她：“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但很快，我就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你不知道，那具尸体捞上来的时候，高腐见骨，密密麻麻的都是蛆虫，钻来钻去的怎么冲也是没法冲干净……”
我战战兢兢地打断她：“小碗，你困了就去睡吧。”
“不困啊，夫人，我精神着呢，我继续给你讲啊，我用手一摸，猪油你知道吗，摸起来滑溜溜的触感就像是厚实肥腻的……”
我拉过被子躺得笔直：“小碗，我突然觉得困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小碗过来帮我掖被子：“不行的夫人，大人说了让我在你这里伺候着的。”
我坚决地赶走了她，我怕我睡着了她在我耳边给我灌输更可怕的内容。
夜半已过。
夜雨黯韶光，屋间卷起一阵轻风，桌上的烛火随之摇曳闪烁，明明灭灭。
我蒙上被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会儿，再睁眼时灯芯燃得只剩豆丁大小，后堂恢复了一片静谧。
骨头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也是因为静，我听到了声声低吟絮语，时而轻缓像山间溪流，潺潺流淌，时而急快飞扬如高山落瀑汹涌咆哮，伴随着在寂寥的子夜中听来特别瘆人的金属撞击声。
我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我想叫醒骨头给我壮壮胆，可它跟几百年没睡过好觉一样睡的死沉，我现在有点后悔叫小碗走开了，她在这儿我还能有个伴，我宁愿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尸体。
过了片刻，那撞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阵幽幽似低泣的歌声，还夹杂着些许幽怨。
不行不行，我要去找扈娘，我不要一个人睡在这儿，太可怕了。
我下床胡乱套上鞋，冲出屏风一把拉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苏弈挺拔冷峻的背影，他背着手望着屋檐上往下垂落的雨滴。
听到开门声，他略带错愕地转过了身，清隽的五官轮廓在微弱的夜色下泛着一层薄薄凉意：“你是没睡还是刚起？”
这一刻的苏弈对我来说是贵人，是仙人下凡，他欠打的嗓音让我倍觉亲切温暖，我激动地都要哭出来了，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中环抱住他的腰：“苏弈，你这京兆府太吓人了，为什么会闹鬼的。”
我是他的太子妃，他的妻子，我没要求他的爱，他此刻给我点安全感就行。
“闹鬼？”头顶传来他低沉的询问。
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是啊，你没听见吗，有鬼在哭啊。”
那声声如歌如泣的低语，正在从某个地方如波浪般层层递进。
苏弈轻轻抚拍着我的后背，缓缓地安抚道：“是小碗。”
我从他怀里抽开了点身，抬眸看他，他也低垂了眼睛看我，抿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小碗是入殓师，有一手化腐朽为神奇，出神入化的修容术，她是异乡人，寻亲流落至大玥，身无分文，食不果腹，同几个乞丐挤在城郊的一所破庙中。
后来因缘巧合，苏弈在调查一宗案件时发现她有着一门好手艺便将她收编到了京兆府中。
京兆府每年都有不少面目全非和残肢断骸的尸体，大玥国民深信不辨面目不得认祖归宗，尸身完全方能渡得黄泉的说法，迟迟不来认领，导致京兆府一度有成为义庄的趋势。
小碗来了之后，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人家嫌她跟死人打交道晦气，不愿租赁房子与她，她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苏弈便将京兆府存放物资的库房腾了出来供她栖身。
在小碗家乡有个说法，子时过后鬼门打开，入殓师需赶在鸡鸣之前恢复死者生前样貌，让死者以干净优雅的姿态踏上黄泉。
所以她是白日休息，夜时应卯，修容过后她需哼唱一首安魂曲，告慰亡灵祭冤魂，指引他们去往极乐的方向，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这是为亡者所举行的一场特殊仪式。
听完苏弈的话，我内心对小碗敬佩不已。
我不大好意思地放下环住苏弈腰两边的手，窘迫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忘了身后有道门槛，脚后跟一绊，身子失重往后倒去。
就在我以为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腰上忽然一紧，身子稳住了，苏弈上前一步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拉了回来。
双手抵上了他的胸前。
我们离得很近，唇与唇只余寸厘，能清晰得看到他那一排浓密的睫毛和深邃泛着血丝的眼潭，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他湿热的呼吸萦绕在额顶，彼此的鼻息紊乱地交错着。
雨声沥沥，绵柔情长。
骨头跑到了我们脚边呜呜呜叫唤，我才如梦初醒般推离了他的身子，跨进门槛背对着他平复呼吸。
好险好险，差点又掉进坑里了。
骨头见着苏弈格外亲热，不停地往他身上扑腾，跟见着肉骨头似的。这个小白眼狗指定忘了是谁给了它一个栖身之所，是谁供它吃喝。
我把它从苏弈腿上扒拉下来，语重心长地教育道：“骨头，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要献殷勤也得看清对象好不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有奶才是娘，要不是我把你放进来，你现在还在外头挨饿受冻呢。”
苏弈挑眉道：“你给它取名叫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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