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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另一处伤口
苏弈牵着我的手不放，德兴已经在盆架上摆了新换的铜盆，浴桶里也灌满了水，我垂着头轻声说：“再不沐浴，水就该凉了。”
扈娘拿了缎带给我缠好袖子，绕开屏风到了外头候着，德兴伺候苏弈脱下了上衣，当他精壮又布满伤痕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眼前时，我忽然有点退缩，别开眼的同时转过了身：“要不还是叫个婢女进来吧。”
“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什么。”苏弈不咸不淡的声音飘过来。
扈娘德兴憋笑中。
我一窘：“在山间是要给你上药没办法。”
身后有水声传了过来，想是他已经下了水，我头有点痛，我们俩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德兴已经把投好水的帛巾递给了我，我犹豫着没接，他都快怼到我脸上来了：“太子妃，往常这种事太子爷都是自己个动手的，今日让奴才在殿内伺候已经是破天荒了。”
我还在迟疑，他干脆直接塞到了我手心来，好像怕我再撂挑子不干，他同扈娘都站到了屏风后。
我这太子妃的身子，奴婢的命。
我定定神，扯着帛巾慢慢转过身，苏弈浸于浴桶里，水漫到了他两边的肩膀，他双臂分搭在浴桶边缘，头往后仰着，一头如墨玉光泽的青丝逶迤地垂落浴桶外，凤目半阖，黑密的长睫在眼睑下透下一抹漂亮的暗影。
万幸，他身下的亵裤还穿着……虽然，好像泡在水里跟没穿没什么两样。
天哪，我会不会长针眼啊，揪着手里的帛巾，我内心纠结不已：“要不……”
苏弈不给我说下去的机会：“清源山内有一个汤池，你更想去那里？”
手上动作一僵，脸颊不受控制地一红：“倒，倒也不用。”
苏弈的眸光投了过来：“那还发什么呆，再泡多一会儿那些膏贴可就不顶用了。”
我舔了舔唇瓣，深深吸口气，罢了，反正也不是没见过。师父说了在他们那儿不分男女都可以当大夫，有时候产子接生的都是个男大夫，给男子看病的也会有女大夫，有些时候子孙根生病了还得脱光光了躺床上去给大夫检查，我这个心理素质，以后要是跟师父去了他的老家怎么讨生活，他老家可没有太子妃这个职业给我当。
苏弈的头发要洗也得避过头皮，担心扯到他伤口，我不敢用力，淋过水后用加了香料的猪苓轻轻地用手掌揉出沫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再取下盆架上的干帛巾一点点吸去湿润的水分，最后用缎带束起，拿玉簪别在头顶，整个过程我都尽量小心。但到底还是怕弄疼他，我探了点头去看他一眼：“这样会不会痛？”
浴桶水汽氤氲，如薄雾升腾起伏，苏弈微微张开双眼，水汽凝结在纤长的睫羽，凤目黑白分明，润泽生光，他慢悠悠地侧过头瞧我一眼：“珞珞，你对一个男子总问这种话，不太合适。”
我大窘，别开眼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往前挪点身子，避开他的伤口为他擦拭脊背，苏弈身上的肤色比脸上稍白，也正因为白，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疤异常显眼，瞧着似乎都是些刀伤剑伤，这是把他当成砧板来砍了吧。
苏弈仿佛睡了过去，双目闭着，神色平静，一动不动地由我服侍。
德兴进来添了次热水，见我做得越发熟练，露出了欣慰笑意，给了我一个鼓励加把劲的眼神。
谢谢，大可不必！
投完一道水后顺着他的脖颈儿一路往胸前擦去，那道斜切的长疤看得我心惊肉跳，明知道那是陈年旧疤碰到不会痛，我还是放柔了力道。
殿内暖意融融，苏弈鼻尖上沁出了点细汗，我也被薰的热乎乎的，我好像不应该那么早洗好。
抬头便见苏弈专注的看着我，凤眸里一片清朗澄澈，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慵倦：“你不用这般小心，挠痒的力道都比你重。”
烛火在他眸中汇成了一点星光。
为了缓解尴尬，我问道：“你身上哪来的这么多伤，被人拉去练手了？”
苏弈眼底闪过复杂的的神色，似愧疚，似伤痛，随即却用一抹笑容覆盖住，薄唇扬起浅笑：“不久以前我听到过同样的问题，可我没好好与她说，凶了她一通，如今想想我尚欠她一声道歉。”
我听了觉得他不可理喻：“啊，人家关心你呢，你凶人家做什么？”
苏弈低沉的嗓音添了点沙哑，好像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让人听了喉咙发紧，他缓缓道：“我怕她轻瞧了我，怕她嫌我无用。”
我认真问道：“啊，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弈神色微动，目光略深：“从我得知她属意之人需得武功比她高强之日起，我便奋力去练，可好像总还是差了一点，那你说我这一身伤，让她瞧见了是不是只会嫌我无用？”
我投了把帛巾把过他的手掌来擦：“我能问一句，你说的是玉佩姑娘还是姐姐吗？”
苏弈抿抿唇，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前者。”
我说不清心里那股释然来自何处，手上的活干得卖力了些：“你明明喜欢人家却又凶她，到底是因为她拒收你的玉佩借题发挥还是真怕她轻看了你啊。若她心里有你，只会因你这一身伤心疼。若是无你，你做再多都是徒劳，到头来还是自己难受。”
“如若是你，会原谅我吗？”苏弈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手掌裹住我的，帛巾上滴落的水滴在水面上晕开一圈圈水涟。
“我是个大度的不得了的人，你都跟我道歉了，我肯定不与你计较了。可是你的玉佩姑娘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苏弈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笑意，语气柔和：“对不住，你能原谅我吗？”
我抽出手，不在意地挥挥：“我知道得不到的便会变成意难平，你如今还放不下是正常的，用不着跟我道歉。”
聊了半天发现我问他的问题一个没答，我不死心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上这些伤哪来的呢。”
“不是刺客就是敌国细作，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他用带着湿意的指尖掐了掐我的脸蛋，“怎的，你要去给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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