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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卑微的太子

我很久没有靠安神汤助眠了，为了明日不挂着两个黑眼圈回府，今夜又灌了一大碗下去。

回府时辰定的是未时一刻，银杏说这是大伯母找人算过的，很旺我的八字运势，还说早一刻或晚一刻都不行，我怀疑这是她们给自己起晚了找的借口。

要带回去的礼物是早就在库房里备下的，现今要收拾的是我回府时需要的物件，我不过是住一个晚上，银杏恨不得给我理两个大箱子出来，光是大氅子就带了两件，披风两件，襦裙三套……

我嘴角直抽抽，透过铜镜问她：“银杏，你是打算让我在将军府常住吗？”

银杏回头笑着道：“太子妃，扈娘交代下来了，您一日见客用膳的着装都得按新的来，不能重复，这是体面和规矩，才能显示出您身份贵重来。”

“贵是挺贵，重也是真的重，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我往开屏的孔雀方向上打扮，就不能整点轻便些的？”

我扶着头顶上的镶宝石金凤凰吐珠步摇说道，这把金簪头部，是用一层薄薄的金丝螺旋盘绕成多层花纹图案，十分豪华铮亮，也十分重。

小雪视我的诉求为无物，往尾髻上多簪了一支垂丝缀湖蓝色玉石的海棠金步摇，挂上一对衬太子妃服饰的金镶玉葫芦形耳坠，左右手腕各一只镶金玉镯，抿唇笑道：“太子妃，雄孔雀才会开屏呢。”

唉，这才来几天啊，就跟她们一般学会贫嘴了。

小狗跟着扈娘从外头跑进来，趴在我脚边冲我晃悠着尾巴，我今日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它可能要好好辨认一会儿我是谁。

扈娘拿着礼单一一核对，腿脚像是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我回头问道：“扈娘，是风湿又发作了吗？”

扈娘神色倦倦，眼睑下方浮着一层淡淡的乌青：“回太子妃，天气一凉，婢子这腿就不太利索了。”

针灸能够疏通经络、驱寒除湿，能够缓解风湿引起的关节疼痛。但是因风湿属于慢性病，要根治是比较困难的，扈娘这个身份也不可能完全放手承欢殿的事情去休养，我从她手里拿过礼单：“那你歇着吧，让她们忙活。”

扈娘不大提得起精神地应了两声，人却站在原地未动，秀眉紧蹙，看起来心事重重。

须臾，外头便响起宫婢齐整的问候声：“见过太子殿下。”

扈娘倦意一扫而空，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双手紧紧交握住回头凝着门口的方向。

苏弈说要休了我，但除非我有意愿与他和离。否则实际上废我的权利还是掌握在那个难搞的家翁那里，我们昨日吵的挺痛快的，但是吵了个寂寞。

那他今日又是来给我难堪的？承欢殿有一条狗就够了，多来一条我都嫌闹腾。

小狗跟扈娘一样对苏弈的到来很兴奋，不待看见人影它便飞奔出去了，我真担心苏弈盛怒之下给它踹飞了。

门口光影一闪，扈娘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苏弈一袭玄色锦衣，袖口与衣襟处绣有金丝云纹，头发以镂空雕花的金冠高高束起，鼻梁英挺，目光凌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小狗可没这么好的眼力见儿，只管谄媚地围着他打转摆尾，一个劲儿地往他大腿上黏糊。

这条白眼狗，忘了是谁给它上药包扎了，见着苏弈跟相好来了似的。

苏弈抬脚把小狗往边上拨了拨：“骨头怎么在这儿。”

骨头，哪里有骨头……

当我意识到他说的是小狗的名字时，面无表情地道：“哦，臣妾昨日不光去流光殿打了人，还抢了条狗回来，殿下要讨回去吗？”

扈娘无奈地给了我一记眼神，同苏弈道：“殿下，用过早膳了吗？婢子去做些糕点。”

苏弈带着几分清淡疏落的眉眼出现一丝波动，声音轻而沉稳：“不必了，你腿脚不便，别忙了。”

“那婢子让人给殿下沏点茶水。”

苏弈扯了扯嘴角，笑的有几分勉强：“不必了，我就与，太子妃说几句话，你们先下去吧。”

因苏弈接连的拒绝扈娘眼神黯了黯，但还是依言摆手示意众人出去，叫骨头的小狗赖着苏弈不肯挪位置，小雪只能大着胆子过来把它抱走。

门被关上，几道疏散的光线透过缝隙渗了进来，勾出了他英隽的侧脸轮廓和深邃的眉眼，静默片刻，苏弈问：“什么时候回去？”

我福下身回道：“回殿下，今日午间的马车。”

“东西都备齐了吗？”

“回殿下，都齐全了。”

苏弈的眸色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脸上，沉吟少顷，才用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你非要与我这般生分是吗？”

他走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与他拉开一定距离说话：“臣妾以为昨日已经说都说到那份上了，已经够明白了。既然彼此也都撕破脸了，就没必要维持着平和的假象，不必再说这些虚言，臣妾说过的，应对不来这些，也不想耗神应对。”

苏弈一双黑眸注视着我，薄唇轻抿，身侧修长的手慢慢握拢成拳，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喉结滚动。

话说的很漂亮，可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洒脱，还是很容易就受他影响，情爱误事啊。

我垂下眼不去看他：“殿下先坐，臣妾还有点东西要收拾。”

我背过身拿起医书随便翻了一页，眼睛虚盯着字迹，很长时间没有往下翻，思绪缭乱。

身后沉郁喑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来，恍惚得如同梦境：“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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