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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宁予安踏进大牢时，狱卒们吓得差点心脏直接从嘴里蹦出来：“陛……陛下……小人参见陛下！”

“她怎么样？”

“她……哦，她很好，陛下想见见吗？”

“她”指的是李玉。

“带路。”

“是。”

李玉面对着窗户的方向，那是唯一能照到光的位置，但她的心中早就对光明不再有希冀，只是坐在这个地方能稍微暖和点。

“师傅。”宁予安的声音没有温度。

李玉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还是缓缓的转过头来，就看到宁予安笔直的站在牢房门口。

“陛下？老臣参见陛下。”

“你不再是朕的臣了。”宁予安毫不留情面。

李玉原本不算小的眼睛此刻深深凹陷，就像是两个黑窟窿，本就高的颧骨现在显得很高，花白的头发显得很脏，面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斑，无法避免的衰老让她不再是当年的兵部尚书。

“陛下说得对，是我僭越了，陛下不该来这里，不过陛下既然来了，想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李玉的心里对宁予安没有怨恨，她虽官至丞相，但宁予安，才是她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作品。

“你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给陛下下药，还是后悔将陛下带入万觐？臣从未后悔过，若不是这样，陛下不会有今天。”

“既然是你们亲手将我推上了这条路，那为何要一个一个的离开我？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只打算利用我取得皇位？”

李玉浑浊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宁予安，她看了很久，才终于明白宁予安为何来了这里，其实她等着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陛下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吧？但陛下又没有退路，所以想放弃对过去自己的唯一坚持？予安，师傅猜，是因为沈鹤卿。”

“他想离开朕。”

“他是对的，你们只是相伴着走了一段路而已，没有人会永远陪你的，自已的苦，还是得自已受，就像予安今天来这里，是想杀了我告诉沈鹤卿，自己绝不会回头一样，他也不会为此怨你，但你们也回不到从前。”

“你不怕死？”

“我在外面的时候，为了万觐和你没有一刻省心，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这样的生命，我毫不怜惜，陛下杀了我是给我解脱，但陛下要是真的杀了我，就真的一辈子锁住了自己，这是你成就真正帝王之路上的最后一笔，陛下，要自己下笔吗？”

宁予安从鼻子吐出一口气，慢慢抬手行礼：“师傅，当年教导之恩，予安没齿难忘，但我注定，没办法还这份恩情了。”

“也许下辈子，你投胎到普通百姓家，能有个教你认字的师傅，那个时候，你将这份恩情还给她吧。”

“下辈子？”宁予安冷笑，“我只活这辈子就够了，投胎到普通百姓家有什么好的，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我才不要。”

李玉站起来，又标准的跪了下去，最后一次向她的女皇行臣子礼：“陛下，保重，我们亲手将你变成这样，我们都是凶手，但，我们都不后悔。”

宁予安站的更直了：“来人。”

“在！”

“赐李玉白绫一条，厚待其家人，李玉以丞相之礼厚葬。”

“是。”

她们四目相对，也许就连她们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们的眼睛里，有一些很相像的东西。

“陛下，得空的话，来臣的坟前看看。”

“师傅放心，我每年都回去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去看看你的母亲吧，她要强了一辈子，万年却被自己的女儿软禁，心里定是不甘。”

“朕，不愿意。”

宁予安慢慢转身，挪动着脚步，这一刻，她彻底杀了从前的自己。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萧灏宸醒来后，既不吃饭，也不下床，只是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呆，就连眼睛也一动不动。

“公子，你吃点东西吧，你要是不想起来，奴婢就这样喂你喝点汤好不好？”钟雪不管怎么呼唤，萧灏宸都没有反应。

钟雪尝试将汤灌进他嘴里，但萧灏宸不张嘴，全都流在了外面。

“公子……”

姐弟……姐弟……

这两字如同魔咒，让萧灏宸中咒如此之深。

难怪陛下从来不碰他，他是怀疑过各种原因，但御医说是陛下身体的原因，他也强行劝自己相信，忽略陛下曾经让沈鹤卿怀孕这件事。

难怪陛下说，这次去南萧，自己会明白许多事情。

难怪尽管外界盛行北宁女皇与皇夫琴瑟和谐，但萧灏宸总觉得陛下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情人，现在他明白了，那是看亲人的眼神啊！

自己竟然嫁给了亲姐姐！

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这是何等的荒谬！

但要是放弃皇夫的身份，做回她的弟弟，他又怎么会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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