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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点点头：“我等他醒来，去找一趟叶白衣，他先前的话……我总觉得他还有办法。”他郑重地抱拳，向乌溪深深一揖，“大巫，求你，无论如何，保住他一身武功。”

乌溪连忙托住他的手臂扶他起身，叹道：“温公子万万不可如此，周庄主原对我们有恩，此番若不能救他，我于心有愧。何况他半生甚苦，不应当有如此报应……”

温客行苦笑一声，低头去看周子舒，“世人皆苦，谁又得了眷顾？你我只需尽人事，大不了，无论什么样的路，我陪他一起走便是。”

正月酷寒的夜，乌溪却生生听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也无力再劝温客行什么，只叮嘱了一句莫要再给他输送内力，他如今的身子受不住，便匆匆离开，回了书房。

其实周子舒并没有昏睡很久，几乎是天刚亮，他便在浑身绵密的疼痛中醒了过来。虽然乌溪的秘药曾短暂地消除了他全身的伤痛，但随着他体能的逐渐流失，那些损伤终究会卷土重来，因此在他感受到第一缕清晰的疼痛时，便已意识到了生命的消退。

周子舒缓缓睁开眼，半个人尚被栓在方才的梦境里。梦里，他孤身孑孓地走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他知道自己要去哪，知道只要走下去，就能看见光。远远的，果真现出一个微弱的光点，他浑身一轻，用尽全力向那光奔去，然而距离越近，那光却越微弱，倏忽竟不见了。周子舒停了下来，茫然四顾，除了黑暗只有呼啸的风声，他一颗心狠狠地坠了下去。就在这时，他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是他并不很熟悉的一个名字，他想去回应，胸前却忽然涌出血来，他不支地倒在地上，狼狈地向那声音爬去。漆黑的地面瞬间化开成一方泥潭，他伸出手去，然而什么都还没抓到，脚下已深深陷了下去……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一时间将周子舒包围，他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是谁，也不知道这悲意来自哪里，蓦然惊醒，只觉得心口堵得呼吸不能。他急促地喘出两口气，将自己从那梦里拔了出来，眨了眨眼睛驱散云翳，他看见了守在榻边的温客行。

周子舒被梦境搅乱的心瞬间安顿了下来，刚想出声唤他，却发现那人魔怔了一般，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见人醒转也没有反应，倒比他自己更像被魇在了梦里。

周子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昏迷前的一切，想起温客行灼烫的双唇和掌心，他眉头和心脏一齐一跳，心道：“坏了，那种节骨眼上……老温该不会被吓出什么隐疾吧？”

他也拿不准温客行究竟有没有发现钉子的事情，揣了两分心虚，悄悄地从被子中伸出手去拉温客行的衣袖。

温客行有些呆滞地将目光转移到周子舒的手上，伸手握住了，又转回去看他的脸，却只歪了头不说话。

周子舒又懵又慌，只得开口：“那个，老温……”

温客行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如梦方醒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灵动起来。他伸出手在周子舒脸侧摸了摸，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叹道：“真的醒了……这两天美梦噩梦做得太多了，我竟哪个都不敢信。”

周子舒心口一热，一时间满腹的话都堵在胸口，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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