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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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典型的梁左语言。不过我又觉得,在油嘴滑舌的幽默背后,梁左其实有一种掩藏极深的感伤,他有点像个沦落江湖、看破人生的旧文人,对人性极为悲观,这种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到他的作品里就先要了他的命。他是没有太经过西化洗礼的,生活习惯一概中国式,泡茶馆、打麻将、吃夜宵……生前最迷恋的书是《红楼梦》,你跟他聊天会发现他好多句式都是从怡红院搬来的,把清代破落贵族的白话直接和北京后革命时代的调侃很随便很家常地拌在一起,风趣之极。走前七年他一直在积蓄材料写一本小说,想从民国年代直写到现在,为此他去潘家园淘了不少民国人的日记啊文物啊等等,有一回忽然对我叹息:七万字了,还是觉得不行,但是心力不支,写不动了,得放放。那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我觉得会和他的相声、电视剧不同。我非常怀念他,他本人的性格要比大家看到的那些搞笑作品复杂得多,他太可惜了……

我这有点儿说跑题了。我的意思是说,就梁左这一个个案来讲,他五七年出生,血统、经历其实是“儿子”辈,表现形式却是“孙子”,所以有点拧巴,有点人格分裂。王朔的好多作品也有这种感觉。你接着说。

陈丹青:《编辑部的故事》更早进入这种“对象化”,在那部连续剧里,“官样文化”的所有表情姿态成为戏仿对象。

只是等我新世纪回来,很快发现“个人”又被融化了,变成一个期待被策划、被消费的状态,譬如“双年展”啊,出版商啊,音乐包装系统啊,一切变成兑换、交易……真正的,在他周围没有支持系统的“个人”,又变得稀有、脆弱。同时所有人都关心自己的利益,巴望自己尽快卖出去。

美国的个人主义不是这样的。美国盛产包装,商业化,可是美国青年个人就是个人,纯傻逼。我写过两位纽约艺术家,一个从来没成功,一个很有名,可是他们身上没有半点中国艺术家那种群体性格,那种动不动就意识到自己代表什么什么的集体性格。

查建英:好吧,咱们已经说到九十年代来了,这时候一个新的意识形态出来了:钱、市场、消费,这一套和八十年代比呢?

陈丹青:事情需要对比。当九十年代的性格出来后,返回去想,八十年代那种集体性、那种骚动——如果咱们不追究品质,那十年真的很有激情,很疯狂,很傻,很土——似乎又可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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