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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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正碰上当时民众为反袁称帝而掀起的护国运动,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在一片讨袁声中死去。护国运动胜利绪束了,但在护国运动中入川的滇、黔军却占据了四川大片土地和成渝等许多重要城镇,与四川军民引起了矛盾。就在尧枚进商业场股份有限公司工作后的第二年,即1917年4月,川军与滇军、黔军在成都先后发生了两次巷战。这些军阀争权夺利打仗,他们的胜败本来与老百姓无关,但在混战中,人民遭殃。就在第一次巷战中,川军与滇军对垒,成都街头到处都是战壕,枪声连日连夜不断,子弹还从李公馆的墙头穿过。大兵三年,疫病流行,可怕的白喉也传入了李公棺,经常和尧棠一起游玩的二哥和五弟感染上了。他们都是二叔家的孩子,曾和尧林、尧棠一起组织过新剧团,一起演过戏,现在患了喉症。这个病一经发觉,就立刻呈现出严重状态,起初是剧烈喉痛,接着一天天加重,最后便出现昏厥现象,气息奄奄。但是这时城内战火迷漫,路上不能行走,请不到医生,二叔只能看着两个孩子僵卧在床上。后来实在不行了,就叫两个轿夫冒着生命危险,各背着一个孩子,垮过战壕,送进医院去,但已经迟了!二哥与五弟都死在医院里。

接着,尧棠和三哥尧林也患了喉症,同时,九妹、十妹和父亲也病倒。

幸而这时巷战停止,请了医生来诊治,才把尧棠兄弟两人治好,而只有七岁的十妹却死了。父亲的病情也加剧,他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一听说尧棠的病好了,便叫人把他喊进自己的房里,要他跪在床边的踏凳上,抚摩着他的头,露出笑容,好像母亲患病时那样。父亲问他:“你好了吧?以后自己要当心。”半晌,他的眼里出现泪光,轻轻地说:“你要乖乖的,不要尽喊着罗嫂,她忙着呢……你以后自己要注意冷暖……常常来看我……”后来他又把大哥尧枚叫到床边,对他说:“你妈妈临终时,把你们弟兄姐妹交给我,现在十妹却死了,我怎对得起你母亲?我自己的病恐怕也不会好了,现在我把继母和弟妹交给你,你要好好看顾他们。”他又把这些话写成遗嘱,交给

尧枚。第三天,父亲就去世了。父亲死的时候,尧棠和大哥、三哥、三姐都守在床边,继母和嫂嫂也在一旁。他们看着父亲喘着气,一口一口的,渐渐地停止了呼吸。从此,再也没有人带尧棠在街上散步了!再也没有人兴致勃勃地看他们演戏了!这天晚上,三个兄弟坐在黯淡的清油灯光下,禁不住抱头大哭。大哥说:“三弟、四弟,如今我们没有父亲了!”

是的,没有了父亲,家庭将发生多么大的变化啊!这时尧棠已经十三岁,他比在母亲去世时更懂得人世百态了!

第七节从动乱到破灭

父亲去世的时候,尧棠的继母正怀着几个月的身孕,不久就产下尧棠的第二个弟弟尧集,即现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工作的李济生,他是李道河的遗腹子,在整个大家庭中被称为“十七弟”。

李公馆在仅仅几年之内,就死了七、八个人,老太爷李镛出于思念亲子之情,听说长房弄来个从日本输入的“卜南失”,和中国的“扶乩”差不多,能请到死者的亡灵归来,与生者进行笔谈,他就让黄姨太扶着,颤巍巍地来到长房房间,看尧枚他们表现“卜南失”。果然尧枚把他父亲的灵魂请来了,回话的口气,与父亲生前差不多。祖父也想与父亲对话,但他一开口,就落下泪来,结果一句话也讲不出。那“卜南失”是个用心形木板制成的玩意儿,它的尖端有个小孔,插了一支铅笔,两只脚装着小轮,人闭起双眼,用双手按着它,它就会移动起来,在纸上写出答语。实际上,这是利用人的下意识作用,属于心理科学的一种玩具。玩具当然只是玩具,但由此可以看到祖父对他长子的去世,无疑是十分悲痛的。

祖父李镛更加衰老了。儿子去世使他哀伤,当然是个原因;但在此之前,五叔的堕落对他也是个严重的打击。五叔生得清秀,人也聪明,是第二个祖母濮夫人的独生于,濮夫人很早就去世,因而祖父对五叔特别宠爱,如果有谁责备五叔,谁就要受到他的责备。五叔机警伶俐,能说会道,在外面吃喝嫖赌,无所不作,而祖父长期受骗,一点也不知道。他十分相信五叔,因而没有人敢向他通风报讯。有一次,尧棠在家中的大厅上拾到一份手稿,翻开一看,却是一篇写得十分艳丽的文章,说什么“×年×月×日忏影盦与芳纹定情于××……”,写得十分肉麻。原来这正是五叔的大作。他用哄、吓、骗、偷的办法,把五婶的私房钱花尽之后,又以祖父的名义在外面借了大量的私债,偷偷娶了个绰号叫“礼拜六”的暗娼,在外面建立了个小公馆,还写下这么一篇“定情文”。文章中的“忏影盦”就是五叔,“芳纹”则是五叔替“礼拜六”起的雅号。尧棠对这份东西,一点不感兴趣,也不觉得奇怪,他把它看了一遍,就扔掉了。尽管这些长辈在他面前道貌岸然,他早把大家庭中某些长辈的真面目看清了。这一年七月,成都发生第二次巷战,这次是川军与黔军相斗,打得比四月间那一次还厉害,城年房屋几乎被烧毁了一半,连李公馆对门一家的年轻听差,也在太平缸旁边中了流弹,当场死去。尧棠听到这个消息,走出门外去看,发现尸体已被人抬走,地上还留下一摊鲜血。这时候,五叔还喊轿夫为他备轿,外面纵然枪林弹雨,他仍要去办他的“大事”。第二天,由于五婶的喧闹,“礼拜六”的秘密终于让祖父知道了,祖父这才如梦初醒,他所信任宠爱、日夜寄托希望,巴望他“光宗耀祖”的儿子,竟是这么一个给他败坏家风的浪荡子!当然他并不认为五叔的堕落,应由他负主要责任;却一味追根寻底,要找引诱他儿子变坏的外面闲人。他气得胡须抖翘,对这个“畜生”大发雷霆,责备不算,还动手打。结果,五叔又以他的特殊本领,制服了祖父:他痛哭流涕,自己打自己的耳光,然后对天发誓,决不再受外面坏人的引诱,今后一定在家埋头窗下,攻读圣贤之书。祖父无可奈何,只得吩咐别的几个儿子看牢他,不让他外出。那知事情过去才几天,他就又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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