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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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棠经常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踏着快步走去上夜校,回来的时候,一般总在晚上11点钟以后了。那时街道更加静寂,一盏盏装着煤气的街灯,更加零零落落,更加黝暗,天在下着无声的细雨,他一个人走在国葬院(也就是先贤祠)旁边的一条路上。那里有一座卢梭的铜像,这个被托尔斯泰称作“十八世纪全世界的良心”、曾经填补过历史上长期空着的平民思想家席位的伟大哲人,他的形象深深地吸引着尧棠。他读过他的《忏悔录》。卢梭作为一个平民知识份子,既自信又自重。他厌恶巴黎的繁华和高贵的等级,鄙视上流社会的特权,无视专制主义的淫威,甚至拒绝国王的接见和赐与,全心全意地卫护着人的尊严。他生活贫困而知识广博,物质享受微薄而精神世界丰富。他追求真实,不惜袒露和忏悔自己的错误和缺点,他的心灵像晴空一样纯净;而高贵的上层社会,他们千方百计装腔作势,把自己打扮得道貌岸然,却把不可告人的罪恶隐藏起来,其给果却只能造成他们的内心永远恶浊,如肮脏发臭的阴沟。

尧棠经常走到卢梭铜像前,望着那个拿着书本和草帽的巨人形象,情不自禁地去抚摩那冰冷的石座,犹如去接近自己所敬爱的长辈,站在他的膝下,向他诉述自己的寂寞和悲愤。卢梭对封建统治者和上层社会的无掩饰的反抗,终于被自己的国家驱逐出境,这与尧棠少年时代反对封建礼教,在祭神前不肯下跪磕头,看不惯长辈中间勾心斗角,忍受不了他们对年轻一代和婢仆的摧残迫害,终于毅然决然离开封建大家庭的经历,有很多相通之处。

国内传来消息,革命形势发生严重变化,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武装政变,国民党宣布清党,工人纠察队被缴械,上海总工会被封闭,大批共产党人和群众遭到捕杀。这使尧棠更加想念祖国,想念亲人,日夜牵挂着祖国正在进行着的这场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而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某一些无政府主义者,在这个时候,竟与国民党反动派站在一起,甚至联名发电“护党救国”。特别使他失望的是那个曾到轮船码头来为他出国送行的朋友,竟在上海与李石曾等人合作办起一份《革命》周报,还写信给他向他约稿。尧棠立刻回了封信,说你们与反对革命的人合作已经堕落了,从今以后绝交,至于写稿更不用提了。

尧棠站在卢梭铜像前,为国内形势感到焦急。他由悲愤而转入沉思,由沉思而禁不住口中喃喃说着话,“真理是压不服的,妄图依靠刀枪来镇压革命,纵然伏尸万万人,流血万万步,也是没有用的,理想是杀不死的……”他觉得共产党人李大钊勇敢地走上绞架,临刑慷慨申辩,是个伟大的殉道者,值得钦佩。

那晚,他回到旅舍,把自己想的都写成文章,其中一篇题目便叫做《理想是杀不死的》;另一篇题目是《李大钊确是个殉道者》。为了与那些和国民党合流的无政府主义者诀绝,他又在几天以后写了《无政府主义者并不同情国民党的护党》等论文。这些文章后来都在美国旧金山出版的《平等》杂志上发表了。富有正义感和以人道主义思想作基础的尧棠,通过这次革命流血的教训,对共产党和国民党的认识,从这时开始逐渐清楚。而中国无政府主义者,本来就没有严密组织,更无严格统一的党章、党纲,在这个时期,也逐渐分化,各人走各人的路。他们有的投靠了国民党,有的走上共产主义的道路,终于成为共产党人。对尧棠来说,只是增强了孤独感。只有在卢梭铜像前,他才得到一些安慰。他虽然在十七岁时就开始自称是无政府主义者,也曾翻译过有关无政府主义者的著作和传记,但他从未整体地接受过无政府主义的政治和社会思想,特别没有宣扬过无政府主义的根本实质,即要求恢复使用旧的生产工具和维持旧的所有制及生产关系。即使在法国时期,在这个国际无政府主义发源地和昔日的无政府主义者集中避难所,为尧棠所一直追求称颂的,也只是一些有关无政府主义者为革命而勇于牺牲的殉道精神。

面对着国内反动军阀和国民党新军阀的屠刀,尧棠在这个时期特别神往于对反动统治者不屈反抗的英雄形象。他对李大钊的就义作了热情歌颂以外,还从现代世界史料中收集了大量的各国殉道者(其中许多是无政府主义者)的悲壮事迹。这些英勇的牺牲者动人的形象,日日夜夜在他的脑海里沉浮,他禁不住为他们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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