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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清冷师尊（6）

凡间尚存的游离灵气不多，利用灵气扛水桶这类小型术法还勉强能施展，再大点的术法就不能随手拈来了，连搓个火球都得蓄力几分钟，更何况是改变自然状况的术法。

要让河流重新填充河水，运用术法将别处的水引过来是下下策，而且这种涉及改变地貌的术法必然是大型术法，需要消耗的灵气数量巨大，凡间根本没有那么充裕的灵气支撑起这个术法的运转。

萧韵澜直接划掉了这个最先出现在脑子里的想法，他跟随村人到实地考察后，回来就借了村长家仅存的那一本农书，埋头苦读、提灯夜读数日，终于在第四天想出了一个好对策。

在将想法付以实际之前，还要做些准备。

首先第一件准备要事，就是补一觉，养好精气神再做行动。

虽然修道者经过几次渡劫的天雷淬炼，体魄比凡人要强许多，平时有灵气滋补，辟谷后不吃不喝，只靠吸收灵气就能维系身体机能，但凡间灵气匮乏，他都用灵气练习术法种田了，没有剩余的灵气能够滋补身体，他白天要下地种田，晚上要读农书学习，就算修道者的体魄好，失去灵气滋补，也遭不住日夜操劳。

沉迷学习的时候不觉得，等到真的想出办法，把精力从学习中抽出来，萧韵澜才感觉到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脑袋都有些木，突然涌上来的疲惫感取代了想到好对策的喜悦激动，他伸手到嘴前打了个哈欠，然后自己都有些惊讶。

对他来说，疲惫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萧韵澜少时萧家还未没落，他也是养尊处优的萧家大公子，早早就测出了天一品的上优灵基，未来要接替父亲家主之位，内定的萧家继承人，为了养好灵基给以后入门修道打下好基础，他都是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入仙门前没有熬过夜，入仙门后更是不吃不喝不睡都没有影响，反倒是到了凡间，缺乏灵气的滋补，辟谷之体逐渐趋向正常的凡人身体，他不仅感觉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还隐隐产生了食欲，看着姚锐泽煮的饭，肚子也会跟着咕噜一声。

这种感觉不糟糕，反而让他觉出了点新鲜感，原来凡人的生活是这样的，明明身体弱小，精神却十分坚韧，他们像荒野的野草，艰难又坚韧地活着。

虽说萧韵澜自己就是修真界最经典的那类“落魄后凭借自身天赋和努力重回巅峰，揭露仇家丑恶面目，让其遭到公开批斗并名声败毁”的鸡汤故事主角，但他也不敢自信说，自己若是落到凡人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境地，面临真正的最基本的生存危机，他还能靠自己站起来回到现在的位置。

于所谓的仙人眼中，凡人的苦难是不值一提的，修道者与凡人的世界相隔太远，修道者根本不能想象连饭都吃不上、眼睁睁看着肚皮被无法消化的土块撑破是怎样的绝望困境，就像大象不会担心蚂蚁可能被自己踩死，因为他们不会去注意这些弱小的存在。

曾经就有修道者发表过类似“何不食肉糜”的言论，面对凡间本家的求助漠然无视，还反过来质问凡人为什么不吸收灵气填腹，职责凡间的本家害自己又重新沾染了世俗凡尘，阻碍了他的修行之道，全然忘了自己就出身于这样普通的凡人家族，若不是他的凡人父母孕育了一副好根骨，他也不至于被师父收作徒弟引入仙门。

过去萧韵澜也听旁人说起过这件事，当时的他与大多数修道者一样，都只是将这个故事当作一种闲暇消遣，因为这个故事情节听起来太过离谱，真实性太低，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但他万万没想到，现实比故事魔幻得多，这种事情竟然是真实发生的，而且凡人的处境比故事中所说的还要惨。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在他刚入仙门那时候，修真界和凡间的隔阂还没有那么大。

修道世家甚至每十年都会专门到凡间收一些凡人做家仆，不仅是因为修道世家在凡间的产业需要凡人代为经营，也是想广撒网，收拢一些还未被其他势力收入门的有修行天赋的凡人，壮大自家势力，凡间那么大，凡间的凡人那么多，就算拥有灵基的人是万里挑一，在庞大基数的支撑下，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好苗子还没被慧眼挖掘。

萧韵澜便想不明白，便向姚锐泽请教了这个问题，“过往吾等修行者与凡人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为什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关系恶劣？”

姚锐泽惊讶他怎么都过了一个周才发现异况，现在才提出问题，修真界和凡间的关系破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苗头，只是近些年在某些有心人的引导下，这个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变得更严重，事态发酵至今，也只差撤掉最后一层遮羞布，摆到台面上来公开讨论了。

他从饭碗里抬起头，顺手拿起勺子，给穆温瑜添了一碗汤，摸摸下巴，思考如何组织语言，才能不那么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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