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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如果说那天晚上分成上下半场，那么桑宜接下来的那个问题就是分水岭。这个问题之后，向寅语调和举止中的戏谑就一下子都消失了。像是某种掩饰被扯掉了。

桑宜当时是这样问的，“你让我猜为什么你外公会对李一再让步，我猜不出来。所以我打算直接问你。”

“因为我有把柄在他的手里。”向寅答得很干脆。

“所以你外公说，你们不能任性，指的就是那个把柄？”

“对。”

那会是什么样把柄，能起到这样的震慑力？桑宜心想。

“宜！”向寅忽然喊她名字。桑宜扭头看他，向寅脸上有一种苦涩的表情。“你有没有遇到过一种情况，就是，不是你的错却由你来负担后果？”

“当然有了。”桑宜说。

“可以说吗？”

桑宜没说话。

“跟那只戒指有关？”

“有一点点吧。还有就是，我做诉讼律师，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是根据对错来分配责任。”

“你之前跟我提过一点，说打官司对错只是一个方面，还要考虑其他的，比如金钱、效率……”

“是的，”桑宜说，“效率很重要，有时候也要平衡他方的利益……我们就拿你的交通案子做例子——”

“怎么说？”

“到底是谁撞谁的——发掘真相当然很正义，但实践中，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过程中还可能会牵扯出一些无关的、甚至你不想知道的事情……”

向寅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说，“我有点懂了。”

那是一个懂事又很无奈的笑。桑宜认识向寅以来，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有件事情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向寅说，“那天在你们律所门口，我问你休假是不是去旅游，是我没做对。”向寅说。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桑宜不是个记仇的人，“其实当时我也没有特别介意。”

“那就好。”向寅说。

“对了，”桑宜说，“你刚才说，不是你的错却由你来承担责任，你的情况又是什么？”

向寅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马路。在桑宜数到第五辆车经过时，向寅开口了，说，“桑宜，你知道越南内战吗？”

“高中历史课上学过一点的。”桑宜说。

“1975年，越南内战结束，我外公就是这年来的美国。”向寅说。

“我知道越南内战打了三十年，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桑宜说。

“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也未必就解脱了……”

“你说的这些我并没有经历，”桑宜诚实地说，“但我想人都是一样的，都希望有生之年不用搅进这样的历史。”

“我同意。”向寅说。

最后一班电车晃晃悠悠从一处街角出现，又在下一处消失，之后很久都再没有车辆经过。夜晚很安静了，连偶尔的风声都会引人无端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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