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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生日快乐
虽然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虽然心中不是那么乐意，风砚尘依旧打起精神，张罗起了原装货二十六岁的生日宴会。
对, 没错, 就是原装货的生日宴会, 他的生日明明在一个月后十二月十二号, 和原装货压根不是一天,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在所有人的眼里就是原装货呢。
过就过呗，不就是一大帮子人凑在一起乐呵嘛，多么简单的事。
然而风砚尘到底还是小看了古人过生日的繁琐程度, 一大早的, 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便被风一白拉到了祠堂去, 对着祖宗们三跪九拜之后又去见了族中长辈，围着大半个京都转了一圈才回到了自己家，与来家中参加寿宴的亲朋好友见面。
“表哥！你终于回来啦！”一入王府，便见一身红袍, 打扮得比他还喜庆热闹的卫子岚扑了过来，卫子岚眉飞色舞地, “快快快！快到听雨轩瞧瞧去！你今年收到的礼物多得都堆成山啦！”
风砚尘笑吟吟地打量了打量挂满了红灯笼, 铺上了红地毯，不断有新鲜花瓣从房檐飞下的镇北王府，按耐不住地吐槽：“一看就是你姨母布置出来的，这哪像过生日啊, 等待九天仙女下凡还差不多。”
“这不好吗？”卫子岚随手接住几片梅花花瓣, “多美, 多浪漫啊，我想要，我娘还不给我安排呢！哎呀，走啦！”
卫子岚蹦蹦跳跳地拉着风砚尘往听雨轩走，风砚尘优雅从容地跟着卫子岚，一边走，一边微笑地与客人们打招呼，将贵族公子的高贵冷艳范拿捏得死死的。
原本如江南烟雨楼阁一般的清淡雅致的听雨轩在苏弱惜的操持安排下，变成了个含羞带怯的待嫁姑娘。
青砖瓦片上，贴满了红艳艳的寿字，琉璃影壁前，放满了粉粉嫩嫩的寿桃，院子里，许管家正带着下人清点礼物，萧慕枫与安林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帮忙，至于龙宥，则跟个猴一样，上蹿下跳地在寿喜台上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龙宥，你干什么呢！”
风砚尘故意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成功地将龙宥吓得打了个哆嗦：“要死……啊呸！要干嘛啊你？大吼大叫的，吓人一跳！”
风砚尘背着手走向龙宥：“我瞧你活像个小贼，说说，你打算偷点什么走啊？”
龙宥抿嘴一笑，脸一红，莫名不好意思起来，风砚尘大惊：“龙宥，你怎么了？”
龙宥横了风砚尘一眼：“你管呢。”他回眸瞧了瞧萧慕枫与安林，“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吧？别说，真乖，真可口，怪不得你对人家动了禽兽的心肠！”
“你给我滚！”风砚尘啐道，“你少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今儿个我过生日，别逼着我打你！”
龙宥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在礼物堆里翻腾去了，边翻边嘟囔：“奇了怪了，到底上哪去了？”
风砚尘难掩嫌弃地盯着龙宥看了一会儿，这才走向了萧慕枫。
一向打扮得素素净净，不喜佩戴装饰的萧慕枫今日难得地穿了件绛紫色的长袍，袍上兰花竹纹的暗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好似一片灵动的水雾，甚是好看。他墨发半束，戴了一只小巧的黑色玉冠，玉冠虽没什么花样，可越是这样简单的装饰物，越能显现出主人的秀丽天成。
风砚尘忍不住多看了萧慕枫两眼。
“慕枫，林弟，你们怎么不去前厅热闹热闹，听雨轩里乱糟糟的，有什么好玩的？”
安林今日同样换了件应景的粉袍，他那样娇花似的一个美人，穿上粉袍后，更显得楚楚可人了，“世子，我和慕枫就是觉得前厅太热闹了，所以才来听雨轩等你的。”
“等我？”风砚尘笑笑，“等我做什么？”
安林薄唇一抖，忽然间扭捏了起来，垂首扬眸，目光朝身边的萧慕枫移了过去，风砚尘见状便也去看萧慕枫，“你们两个怎么了？”风砚尘一脸好奇，“是有什么小秘密要告诉我吗？”
萧慕枫目光沉沉地望着风砚尘，似乎想说些什么，似乎又不想搭理他，风砚尘着实被这两个小孩搞懵了，正想好好询问询问，许管家走过来道：“少爷，今早所收的礼物都在这里了，这是礼单，少爷要不要过过目。”
风砚尘眼风掠过欲言又止的萧慕枫，转身接过礼单：“龙公子送了吗？”
“龙公子？”许管家便看了眼扔在翻礼物的龙宥，讪讪一笑，没有回答。
“哪有主动跟人要礼物的！想给你的，自然会送给你，不想给你的，你要了也白要！”找东西找得如火如荼的龙宥百忙之中抽空怼了风砚尘一句。
风砚尘轻嗤，认认真真地翻了翻礼单。
看过礼单后风砚尘才知道，惦记着他生日的人着实不少。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屡次在朱云承面前立功的功劳，皇上身边的红人，当然有人乐意巴结。
只是，风砚尘没想到愿意巴结他的人当中包括朱云隐薛景川以及风凌霄。
朱云隐送了他一尊鎏金佛像，薛景川送了他一件翡翠山子，风凌霄则送了他一串珊瑚手串，风砚尘啧啧称奇：“摄政王府居然也送了礼物来？”
“是。”许管家道，“世子放心，奴才会带着人将所有的礼物细细检查一遍的。”
“嗯。”风砚尘将礼单交给许管家，隐约明白过来龙宥在找什么，“大少爷送来的珊瑚手串呢？”
许管家一愣，默默走到寿喜台前，将一个体型硕大的黑檀木盒抱了过来。
“少爷，这便是大少爷差人送来的珊瑚手串。”
风砚尘隐隐有些吃惊——一条手串而已，有必要用这么大一个木盒装着吗？
他心情复杂地打开木盒，扔掉里三成外三层的包装，将包在绣着万寿纹的荷包里的珊瑚手串取了出来。
那是串异形珊瑚手串，每一颗珊瑚都红艳水润，虽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却透着不羁华贵的美感。
“呀，这是凌霄送来的珊瑚手串啊，真漂亮。”风砚尘表情夸张道，“这么好看的珊瑚手串，我该戴在左手上，还是该戴在右手上？哎呀，要不还是供起来吧。”
龙宥从寿喜台后探出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风砚尘手中的珊瑚手串。
“给我！给我！”他扑向风砚尘，心急如焚，“风砚尘，求你了，快给我！给我手串！”
风砚尘故意抬高手臂：“我就知道你在找风凌霄送来的东西！你想睹物思人？好呀！把我哄高兴了我就成全你！”
“寿星公，你就行行好吧。”龙宥扑倒风砚尘的身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去扯他的袖子，“你把珊瑚手串送给我，回头，我送你更好的！”
“哼，你该不会再送我一坨狗屎吧。”风砚尘揶揄龙宥。
龙宥邪魅一笑，扯着风砚尘袖子的手忽然拿了下来，也挂在了风砚尘的脖子上，“风砚尘，你那小相好可看着咱们两个呢。”他贴着风砚尘的耳朵威胁，“你说，我是施展神功，从你的手里硬将手串夺下来好呢？还是当着你相好的面亲你吻你咬你，逼着你将手串给我呢？”
龙宥边说边往风砚尘的耳朵眼里吹热气，搞得风砚尘寒毛直竖，他下意识地瞟了萧慕枫一眼，意外发现萧慕枫的脸已经白了，眼睛里还隐约有了怒气。
“龙宥！你少对着我发|浪了，风凌霄都不吃你这套，我更不可能吃！”嘴上虽然这么说，风砚尘却老实地将珊瑚手串送给了龙宥，“拿着你的宝贝手串，赶紧走。”
“多谢！”龙宥接过珊瑚手串，顺势在风砚尘的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舍得你的小心肝吃醋！你可是二十六岁的老萝卜了，人家还是十八岁的小嫩芽呢，老牛吃嫩草，当心遭报应哦！”
说完，龙宥疯疯癫癫地跑开了。
风砚尘抹了一把脸，对着龙宥的背影骂：“妈的！”
*
夕阳西沉，富贵气派的镇北王府沉浸在一派喜气洋洋的喧闹中。
府中歌舞升平，欢笑不断，风砚尘在卫子岚的陪伴下挨桌敬酒，拉着相熟或不相熟的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轮酒敬下来，风砚尘的腿已经有些软了，却还要被苏弱惜叫过去，与几位身份背景十分显赫的夫人相见。
风砚尘知道苏弱惜在变相的给他安排相亲，可他能不去吗？不能。既然不能拒接，那就加入她们！于是乎，稍微有些上头的风砚尘彻底放飞自我，和一众未来丈母娘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坐在最远处一张桌子上的萧慕枫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神情怯懦的安林忽眨着大眼睛，盯着面无表情的萧慕枫，道：“慕枫，你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萧慕枫僵硬地停顿了一下，端起酒来不自在地抿了一口：“我没事。”
他放下酒杯看向安林：“安林，你怎么不吃菜？”
“我不饿。”安林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能到咱们这边来，我还有话想跟他说呢。”
“你等他做什么？”萧慕枫面色沉沉，“他那么忙，或许一会儿也得陪几位官家小姐饮酒赏花，哪有空搭理咱们。”
安林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盯着萧慕枫。
萧慕枫低头拨弄着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是在给世子说亲对吗？”安林后知后觉，“据我所知，京都中想嫁给世子的名门秀女不计其数，不过是世子眼界太高，一个都看不上，是以耽搁了婚事。可像他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娶不到妻子。”
萧慕枫纤长的睫毛猛地朝下眼睑盖了一下，捏紧了清透得近乎透明的玉质酒杯。
“他哪里就有那么好了，让你说得跟个香饽饽似的。”
安林自嘲地一笑：“世子当然好了，他玉质金相，出身非凡，又能文能武，样貌俊朗。你瞧他，风姿翩翩，神采奕奕的，哪里像一个已经二十有六的人，分明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萧慕枫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安林。
见安林满眼都是艳慕伤怀之色，萧慕枫情不自禁地劝道：“安林，你也是镇北王风一白的孩子，你无需妄自菲薄。”
“我？”安林苦笑着垂下头，“终究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罢了，又有谁会真的在乎呢。”
“安林。”萧慕枫蹙眉，“你不能这么想，别人越是低看你，你越应该挺胸抬头的活着，好好活给他们的看！你要记住，对你充满恶意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畏缩不前而同情你半分，反而会加倍的欺负你，你只有变强，变成一个内心强大，无惧怕任何打击的人，才能自在畅快的活在这万恶的人世间，你明白吗？”
“我明白。”安林微微一笑，“慕枫，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不对？”
萧慕枫不由一顿：“安林，你怎么了？为何又来问这个问题。”
安林双眸黯淡：“因为……”他低头咬了下唇，“算了，不说了。对了慕枫，你打算什么时候将生日礼物送给世子。”
萧慕枫眉心微抖：“什么？”
“你可别跟我说你没给世子准备生日礼物。”安林道，“那日离开君又来之后，你去万宝斋买了把扇子，据我所知，你是不用扇子的，可世子却很喜欢用扇子，即便到了冬天亦是如此。你敢说，你那扇子不是买来送世子的？”
萧慕枫轻拢着左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缩紧。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仍在与几位夫人说笑的风砚尘，眼底稀薄的光芒若忽然被风吹灭的烛火一般暗了下去。
沉默不语的安林顺着萧慕枫的目光看了过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风砚尘的脸。
他缩在衣袖的手同样不自觉的攥紧，盯着萧慕枫的目光颤颤巍巍地晃了一晃。
“两位公子在说什么呐？”
神出鬼没的龙宥一屁股坐在萧慕枫和安林的中间，眉开眼笑：“你们是不是在说风砚尘的坏话啊？来，加我一个，骂他我最在行了。”
龙宥皓白的手腕上已是戴上了风凌霄送给风砚尘的珊瑚手串，占便宜占得毫不客气，萧慕枫目光幽深地端详了龙宥片刻，淡淡道：“安林，这位是世子的好友，龙公子。”
“龙公子好。”安林起身行礼道。
龙宥含笑观察了观察安林，又打量了打量萧慕枫，意味深长地轻撇了一下唇角，道：“你们两个才是一对对不对？”
安林面颊倏地一红，忸怩地坐下了。
龙宥心下了然，便不再刁难安林，而是去看萧慕枫：“萧大人，你来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不是一对。”
萧慕枫冷着一张俊脸：“龙公子，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龙宥目光幽亮，既如繁星般闪烁，又如夜幕般深邃，一眼便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萧慕枫默默避开龙宥的目光，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为何不答话？”龙宥逼近萧慕枫，挑衅地道，“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冷了脸的萧慕枫就是一尊精致凌冽的玉雕，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可这对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龙少阁主一点用都没有，他蹬鼻子上脸的往萧慕枫身边一凑，半个身子都靠在对方的身上，“萧大人，这个问题不难吧？你为什么就是不回答我呢？你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我越是好奇，就越想纠缠你，为了使你的相好的不会误会，你还是赶紧回答我吧。”
萧慕枫冷冷瞪着龙宥。
若非龙宥天生自带一股子书卷气，不然的话，这位混迹江湖的武林人士当真和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的纨绔子弟卫子岚没什么两样，萧慕枫默了默，正欲回话，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横插在了二人中间，蒲扇似的将龙宥扇到了边上。
“姓龙的，疯了你了是不是？敢来调戏我的属下。”风砚尘搓了搓手掌，一脸嫌弃地道。
龙宥“嘿嘿”一笑，顺势坐在了安林的旁边：“不过是凑在一起说了说悄悄话，值得寿星公生气吗？”
“你这家伙不安分的很，既然敢要我的东西，就敢要我的人。”风砚尘扫了龙宥手上的珊瑚手串一眼，“我风砚尘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既然拿走了我大哥给我的礼物，就得再给我补一份，不然的话，这串珊瑚手串你可带不走。”
边说，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萧慕枫的旁边。
萧慕枫回过头来望住风砚尘，不动了。
龙宥瞟了那二人一番，一笑道：“好了好了小气鬼，不就是生日礼物嘛，给你便是。”
龙宥“刷”地从后颈处抽出一把玉剑：“这把剑送你，掌眼瞧瞧吧，这可是好东西。”
风砚尘心情复杂地将一直戳在龙宥脊梁骨上的玉剑接了过来。
说真的，风砚尘当真没瞧出来这把被龙宥背了好几天的玉剑哪里好了，它除了够轻够薄，够像菜刀，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通体不吉利的翠绿色，没有男人愿意受到绿色的礼物，因为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不就是一条被压扁了的青蛇吗？”风砚尘举着翠玉剑舞了舞，“龙宥，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又想坑我？”
正在吃葡萄的龙宥差点被葡萄籽卡死：“你这个不识货的莽夫！你要不要？不要给我还回来！”
风砚尘当真想把这绿幽幽的玩意还回去，然而一旁的萧慕枫却忽然张口道：“这把剑很适合你。”
“适合我？”风砚尘好奇地问，“它那里适合了？”
萧慕枫默然不语，而是抬起手，示意风砚尘把剑交给他。
风砚尘毫不犹豫，立刻将剑放在了萧慕枫的手里。
萧慕枫清冷的目光从风砚尘面上扫过，缓缓闭住双眼，扬剑直指明月。
通体碧绿的长剑若被星空点亮，一寸寸变幻为红色。
风砚尘惊呆了。
“这是什么戏法？看着怪新奇的。”
萧慕枫潇洒地挽了个剑花，将翠玉剑还给了风砚尘：“这是通真玉打造的玉剑，锋利如刀，坚硬如铁，薄却坚韧，最妙的是，这把玉剑可以试出持剑之人的内力，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以后你再和人打架时候，可以先用这把剑试试你的内力能不能用，能用你就打，不能用你就赶紧溜。”龙宥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风砚尘骇然。
他不过偶然在信上向龙宥提了一句，没想到龙宥竟放在了心上，并替他找来了这么一把稀奇的宝剑。
“你还真是有心。”风砚尘无不感激，“龙宥，多谢了。”
龙宥翻着白眼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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