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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林深时见鹿”

方解意转移了鹿遇的注意力，聊到了他的新发色，最近都在忙什么，他对鹿遇的期望是希望他能够尽量不去在意过去的事，避免对正常的学习工作、人际交往产生影响。

他与鹿遇约了下一次的心理咨询，她建议鹿遇再观察观察那个他喜欢的人，非易感期时，是否存在“偏执”、“强迫”等行为。

鹿遇离开后，方解意回到了办公室，他用钥匙打开了书柜，找到了一年前的鹿遇就诊的文件资料。

方解意打开文件袋，里面的访谈记录整整一厚沓，她回想起第一次见鹿遇的场景——

一年多前，一个高二学生在网上预约了自己的工作室，前台工作人员根据信息，打电话过去联系了那个学生。

我记得前台的人告诉我，16岁的男孩儿，自己预约的，没有家里人陪。

那天是个周六，我和往常一样八点半来到工作室，路过大厅，我看到一个穿着卫衣运动裤的少年，他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纸思考着什么。

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少年的清瘦，少年的注意力都在那张纸上，有旁人路过他也不曾偏头，我悄悄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少年模样特别出挑，虽是一身学生的休闲打扮，气质却冷艳得很。

一开始与他沟通时，就如我观察的一般，鹿遇的语气很清冷，倾诉得很克制，我问什么他只简单回答上一两句，剩下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这样的访谈效果一定是不好的，但我理解，这位学生来访者还没有信任我。

“你刚刚在大厅看什么，能给我说说嘛？”我希望可以从他关注的事情上获得一些信息。

他缓缓地从口袋掏出那张纸，一张被叠成四方块的数学卷子——

“我在想题，我的基础不太好。”

关于鹿遇想解决的问题，他现在只提到了自己恐惧考试，具体的内容，恐惧的程度，还都没有展开。

为了能和鹿遇建立信任，我问他了些别的问题，“你能和我说说，是怎么想到要做心理咨询的吗？”

——“我之前在网上查过怎么克服考试焦虑，有一个交流网站正在讨论这个问题，我留了一些言，有一个网友私信我，跟我说了很多，但他建议我还是要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

我猜测鹿遇在网上询问和交流的内容一定比现在详尽得多，我试探地问道：“那个网友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你的语气能听出来对他的话有一份肯定。”

——“我告诉他我一参加数学考试就会恶心想吐，持续了很多年，他还挺惊讶我是怎么考上高中的，我跟他说中考的时候极力忍耐把卷子写了，还好其他科目没有拖后腿。”

我顺着他的话提出了问题，“平常上数学课有影响吗？其他科目考试会难受吗？”

——“都还好，只有数学考试反应最大，控制不住的。”

作为从业多年的咨询师，我知道这些问题、现状都是浮于海面上的冰山一角，深层次一定还隐藏着些什么。

两个月八次访谈，鹿遇没有逃避过一次，他是很积极地想要解决自己的问题，只不过前期的信任问题，鹿遇透露的很少。

这个小孩儿很有韧劲儿，我以往服务过童年遭受“虐待”、“苛刻教育”的孩子都没有他勇敢，没有他坚强。

一个11岁的孩子自己逃出去报警，警方调查后，得知自己是非亲生，在福利院的日子也不好过，上学时也总是遇到麻烦，那时我总在想，多么美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命运多舛……

方解意翻找出鹿遇的诊断分析表，“经访谈了解，该来访者在数学考试时会感到压抑、恐惧，尤其是对计时、考试铃声格外敏感，其原因是儿时非亲生父亲逼迫他学习高难度的数学知识，并在他逃避、拒绝时，施以暴力惩罚”。

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看似是克服考试恐惧，但实际是要让鹿遇从过去的影子里走出来，养父亲偏执于数学，表面装作亲和，内心却很阴郁，毫不在意孩子的接受程度，在他那里答对了就会给你一份更难的题，答错了、学不会、不想做得到的就是一顿残酷的“教训”。

不仅是这位养父亲对鹿遇的童年造成极大的伤害，他养母的所作所为也如出一辙。

两个高知养育出来的孩子即使不是人中龙凤、满腹经纶，倒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但高知再加上偏执，孩子就只剩下了“遍体鳞伤”……

这也就是鹿遇为什么害怕他喜欢的人“强迫”的行为，而且越是喜欢就越是心有余悸。

方解意叹了口气，把资料整理整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鹿遇找了黄小年一起去看电影吃饭，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两人玩了一天，到杨沫的下班时间，鹿遇把他接回了家。

方医生建议自己再考虑考虑，不要因为一次事件就断定一个人的品性，他从始至终都理解林深易感期的特殊情况，但让他接受完全不在意，他做不到。

逃避，不回去，不见面，可能现在是让他最舒服的方式。

晚饭后，他坐在桌前画画儿，突然手机收到一则消息，是接单软件发来的系统消息——“您的客户killer给您发来了一条消息”。

鹿遇觉得稀奇，这个客户终于上线了，战队训练辛苦，他打算停了这个活儿，正好今天给客户一个交代。

他打开电脑，点开对话框。

killer：小兄弟，成绩保持得不错。

见鹿：谢谢您的肯定。

过了一会儿，killer又发来，——下个月再帮我带下号吧。

鹿遇打下一行字发过去，——不好意思，我不打算接单了。

killer：是吗？那好吧，你是不是还有陪练服务，现在能打吗？

坐在病床上的人，握着鼠标键盘，看着屏幕上带“鹿”字的ID，就不住地想到那个红头发灰蓝眼睛的傲娇美人儿。

［可以，我上号拉你。］鹿遇回复了消息。

鹿遇带着killer打了一局特别模式的万象迷宫，他把惯用的匕首换成了平底锅，一起作战的人却使用了匕首。

他想起和Psycho的第一次游戏，也是这样的配置，不过这次刚好反了过来。

［能开语音吗？］killer发来一段文字。

［请稍等。］鹿遇的头戴式耳机坏了，他去外套口袋翻找了自己的其他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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