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娘亲,是我娘亲!”十五抓着飞淞飞快道:“那就说好了,七日后我们不见不散哎哎!娘我错了!”
话罢,他便似飞般朝西边跑去,那是家中大门,议事厅离大门近,爹正在议事厅议事,只要爹在就不会挨打!十五边苦苦求饶,边大喊着飞淞你一定要记得啊,飞淞还没缓过神,十五便已经绕过巷角不见人影了。
尘土飞扬,红梅被疾风吹地落了一地,别具风雅。
……
“墙的那边……”宋吟回神时,发现时间已过许久,雨有增大之势。
他缓缓扶着桌案,手掌被沾了充足的雨水,空气潮湿黏腻,似有化不开的幽怨。
须臾,宋吟失声轻笑,墙的那边什么都没有,一墙更比一墙高,墙隔着墙,墙贴着墙,将坐在墙头的人围在牢笼中,困地死死的,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再梦见过这些,是安神咒的原因吗?
“唉。”
能够清晰地将记忆保存,亘古不变自然是好,但偶尔宋吟也觉得是负担,是一辈子扛在肩头的千斤重担,只要他活着,不堪回首与痛苦幸福一并如同潮水将他密不透风地淹没。既如此,记忆便不再单纯地成为记忆,倒像一把能将人凌迟处死的利刃,片片剖心。
“咳咳……咳咳咳!”宋吟猛地俯身捂唇剧烈咳嗽,仿佛肺片都要混着猩红的血破体而出,这份颜色,与梦中红梅汁液并无二样,只不过少了植物本身的草木芬芳。
他踉跄着脚步眼神涣散,却不敢让左手离开唇齿片刻,他不敢看那些落在地面的血迹,更何况是掌心呢。手抖得厉害,就好像练了一天剑诀那样,晚上回去休息时会脱力,会什么都拿不起来,这就是安神咒的后遗症。
经历一场漫长而磨人的梦境,重逢不愿面对的事,直面不愿相见的人。
宋吟仍记得师父领自己去即嬴宫时,指尖抚摸着他的脸,师父寇色的指甲纤长漂亮,袖口绣有银色古朴且繁复的花纹,腕间的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凤凰步摇随着动作摇曳,她金色的发丝被编成一条及腰的辫子,那双眼睛——
是摄人心魄的湛蓝。
只消望一眼,便好似坠入深沉的海,整颗心脏都要被舒缓的凉意妥帖地随波逐流。
“……师父。”宋吟艰难地低声,我恐怕做不到你所说的不为所动。
我与皇室多少年的羁绊,本以为上了即嬴宫修仙便能离俗世远远地,可我避之不及的东西最终还是被我自己做地一塌糊涂。
看到雀儿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个人,皇宫那样一个吃人的地方,稚子孤身如何能活得下去,位高权重有依靠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如同小麻雀一样可怜可爱的人呢。
不适感逐渐散去时,宋吟回房将自己收拾干净,然后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才神清气爽地走出门去。
其实毕于添也说得对,安神咒这种东西还是不用为好。宋吟边走边细数自个这几年所积攒的功德,很快便极无奈地仰天长叹,修仙之路任重道远,飞升仍是最大的困难。
越往镇中心走,身着统一服制的年轻人便越多,黑底暗红色的家纹,这是八十一阁。
八十一阁到了?
宋吟微微诧异,明明方才也没见什么人涌入城中,正想着,身边的青年对同伴道:“家主让我们附近探查,可也没具体吩咐人便没影了,我们该怎么做?”
同伴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去问问少阁主,实在不行二小姐也在。”
即嬴宫华山剑派这种仙门,总还是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招募天下才俊,然而八十一阁本身的性质特殊,便奠定了其必定为宗族式的掌管模式,少阁主慕沣,乃慕家大房所出长子,二小姐慕息天资聪颖虽是二房一脉,但其地位与慕沣分庭抗礼,随时紧盯慕沣以便顺势将他顶下去,八十一阁这是倾巢而出的架势。
宋吟与这位少阁主不熟,但五年前的信号烟花都是这位少阁主操纵时机燃放。就如他和毕于添亲近般,慕沣在却下楼也有位好友,仙门之间互相包庇纵容站队罢了。
跟随这几名弟子四处闲逛,现在的年轻人也着实松散,尾随许久都未曾察觉,宋吟不禁为八十一阁的管理堪忧,甚至心生怜惜再三斟酌要不要上前提醒。
“莫不是宋公子有心要加入八十一阁?”
耳边忽地传来陌生男声,惹得宋吟愣了下,很快有人递过来个小油纸包,宋吟停下脚步打开发现是刚出炉的桂花糕。
“哇。”他不由得捻起一片送入口中,松软香甜还带着说不上来的有别于桂花香气的特殊味道。
“你也不怕我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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